
楔子
山水草木,井灶洿池,犹皆有灵气。人身体亦有魂魄,况天地万物之至大者,于理当有精神,所以万物皆有灵,一切众生从无始以来即在六道轮回内,六道分别为天道、人道、畜生道、阿修罗道、饿鬼道、地狱道。
灵皆以业感推动轮回,善业善道即三善道,是天道、人道和阿修罗道,恶业恶道即三恶道,是饿鬼道、地狱道和畜生道。
世间灵有千万,修习千年后以业感善恶得此机缘,引业入六道轮回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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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缘
我本是一心生灵,已在世间修习八百余年,一心想入天人道,我因心而生,依于情,心有善恶之分,情亦有之。
人在孩提之时,心最无杂念,此时之情才最为纯净,因此我便常与人还在孩提的时候,与其结缘,以他对物的情中养气为生。
此番我宿于一株芍药花之中,眼前的孩童就是我此次的有缘人,他家境虽不是如何富裕,但能温饱果腹,父母亲间恩爱无比,对他也格外疼爱,我不由感叹他,于许多世人相比,他有着一份好运。
他与父母一起照看这株芍药花,我从他口中得知,这株芍药栽于瓦盆,生于瓦盆,我此时的宿体,是男孩父亲于山林间,偶然而得的几颗芍药种子,是他四岁的生辰礼,因此他格外珍爱,他对这株芍药的喜爱之情,让我汲取的养份十分纯净,对灵而言,乃是一方上好修习之地。
自我宿于这株芍药花那日起,他便日日晨时,定是准时来我跟前,扰我清梦,看我今日又如何了,然后就去问父亲,为何芍药还不开花。
这样的流程,约莫重复了一个月,毕竟孩子心性,不会长久,但他依然会来我跟前问安,吵我睡觉,但不再去问父亲,为何我还不开花。
他的父亲,乃是这十里乡镇仅一位秀才,但仕途不顺,之后未能考得举人,估计也是年岁已长,因此,就在这乡野十里间,唯一一所学堂中,当一个教书先生。
虽然他还未到上学堂的年纪,但他父亲因是对他有着很高的期盼,早早就开始让他读书写字,每每他父亲去学堂教书,就让他在家中习字。
我常坐在那木桌前,看他一个小人儿,在才高过半头的桌子上练字,那字歪歪扭扭,实在难以入眼,虽然如此,但他一练就是一个时辰,对一个四岁的孩子来说,这份定性,委实难得。
男孩最爱与他父亲一处,坐在院中的梧桐树下,让父亲讲话本子中的故事,那故事实在有趣的很,我也十分喜欢,因此常常与他们同坐。
听到黄帝蚩尤,我与他一样,眼珠子都变得滚圆,好奇他是否存在。
听到女娲补天,我们心存感激,但同时向天上看,天还有没有窟窿。
听到梁祝化蝶,我与他一起为这对苦命鸳鸯感动,眼泪水直直的流。
因此,我便觉得,他父亲实在是找错了谋生的手段,他应该去当一个……说书的。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他五岁了,可以去父亲的学堂上课,白日里,我坐在院中梧桐树上,等他放学归来,他常常不是一人回家,几个一般大的学童,常与他一起回到家中,他们坐在院里的梧桐树下,一行人将他围在中间,听他声情并茂的讲故事,如同说书先生一般,而他坐那石头上,手里拿着小石子当做那说书人的醒木。
坐在树上的我,看着他这幅模样,实在好笑的不行,不过他深得他父亲真传,故事也是讲的极好,有些话本子他应是觉得太过悲凉,就自个儿改了情节,但很是新奇有趣。
时间流逝,转眼又一载,我与他缘尽时日将至,因为人随着长大,便会生出许多念想,因此便会受到尘世间的污染,那么他的情中的养分也就不那么纯净,我因一心想入天道,那么所沾染的红尘之气越少越好,所以我这八百年来常在人心,还未起许多念想之时,就自行离去。
但我喜爱靠在梧桐树上,听他每日编于其他孩子们的故事,我喜爱他日日晨时来我跟前,扰我清梦时,顶着的软软糯糯的那张小脸。
因他心性纯良,所受红尘污染不多,所以到现在我都未曾离去,因此,我决定多留一载后就断了与他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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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起
今日,他与母亲坐在一桌饭前,等候许久,都未等到他父亲回来,而后就有一人急匆匆前来敲门,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念叨,出事了,出事了,而后才说清,他父亲不慎跌入河中,因不熟水性,话未说完,他母亲就冲出了家门,他随后跟了上去,连门都不曾带上。
我只是灵体,不可离开宿体太远,只能在家中,等他们回来,祈祷他父亲能安然无恙。
可是,命不由人,当只有他和母亲二人回到家中,我见他母亲神色呆滞,我便知晓了,他小小的人搀着母亲,颤巍巍的,将他母亲扶到凳子坐着,忙着拿筷拿碗,端茶倒水,一双小手都是颤抖的,眼里满是泪水在打转,愣是没流下来。
强装坚强,我心疼他,却因只是一灵,无法开口相慰,只能在旁看着。
次日,他去义庄领他父亲回家时,我见他母亲拿出一条绳子,栓在房梁上,我想去阻止,却无能为力,我去抓那晃动的绳子,与我而言,那绳子我碰不得摸不到。
是啊,我只是六道轮回“无始”中的一个心生灵而已。
待他回家,见到母亲挂于房梁,身后的拉车上,躺着的是他的父亲,我见此情景,不忍相看,心中满是无能为力的内疚感,我便回到了花中,将自己紧紧裹住,心中有着无尽的悔恨和歉意。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过了那日,我只知道,后来甘霖落下,今日的水似乎很咸,断断续续的在滴下来,而后我睁开了眼睛,才瞧见,他早已泣不成声,他将我紧紧抱怀中,小脑袋埋的很深,我也十分痛心,化相而出将他围着。
后来,我因他常常伴我左右,如今又痛失双亲,虽是年岁已至,但于我的养分,可以供给于我存活,
如若,我再离开这芍药花,花败心死,他的念想,都会因此了断,于我而言,只是弃了天道而已,一想到这,我便不忍心离去,就决定再多留一载,之后再说。
后来他舅舅从外乡赶来,与他一起将父母的后事料理好后,他面无表情的环了屋子,带走几件衣什,一件母亲的镯子和父亲的书本子,然后他将我带上,就随着舅舅一起,去了他乡。
赶往路上,他未有一言,只是低着头,脸上也毫无表情,我知道他虽是年纪小,但一夜家破人亡,任谁都是无法忍受的,我化出半个身子,将他抱住,
只是希望他能感受到这份安抚,虽然,毫无可能……
他舅舅虽不及亲生父母一般,给于他温饱,是没有问题的,他向舅舅讨求了很久,能让他去学堂上学,在乡邻街坊的舆论下,舅舅要求他每日放学后,都要去线坊把工做完,他便应下了,每日做完工,再做学堂的作业,已是深夜,常常每日只睡两个时辰。
约莫过了几月,这样的日子,他变得得心应手了些,新的学堂也慢慢适应了。
不一样的是,他的性子不再与往日那般活泼,沉默寡言了不少,读书写字也越发的勤奋。
他对我甚是关注,深怕这株芍药不再开花,似乎将我当做活人一般,与我诉说心事,与我一起读书,与我玩笑,某一刹那,我以为他看见了我,欣喜不已,下一个瞬间便明白,那只是我的错觉。
时间流转,岁月如梭,小书童已然变成了翩翩少年郎,谁知道,此时我还宿于芍药中,我不知道,接下来我会如何,但是,此时我知道,我对他已然生了情。
他带我去集市摆摊,将我摆在桌前,无人时,就会与我寒暄几声,他替人写书念信,挣钱补贴家用,遇穷人总是不收分文,或者是倒给,收摊回家路上,遇到一些可怜人,他就将今日的赚得的钱,分出一半,因此,常常得舅父舅母的一顿痛打。
我爱坐在他写字的桌旁,看他写字念信,他的字,早已不再歪歪扭扭,而是写的一手难得的好字,胜过他的父亲。
方圆十里,他的文采,已然小有名气,而此时他年岁已到,舅父舅母为人颇为势力,让他签下契约才放他进京赶考,只给他一些碎银和干馍,就打发他上了路,我以为他不会带上我,他却将我一起装进书篓里的时候,只听见舅母一通冷嘲热讽。
赶考路途遥远,他都不曾忘记我难忍颠簸,时不时的将我松松筋骨,浇水,将自个衣服垫于我瓦盆之下,走的十分小心翼翼。
考试期间,考生自备干粮和水,九天不得出一小隔间,因此水十分的珍贵,即便如此,他还是会将水分于我,将我照顾的很好。
此时,我大约忘记了自己的时间,也发现了,于我身上的变化,无怪……我已然对他生了情,此时,不是不能离去,而是,我不愿。
考试时间还未到时候,我便去旁的隔间游荡,看见旁边的隔间,是同乡镇的何员外家的公子,那公子正与考官,暗通有无,原来这不学无术的何公子,欲与他交换试卷,我气愤不已,便回了芍药花里,我想告诉他,不停都晃动我此时的宿体,但是,只有几片花叶掉落,并无能别的提醒,他只是打眼瞧了我,拿起花叶看了一下,和我说快好了,别的并无多言,就继续写他的文章。
后来的事情,他果真没有高中,他心情抑郁,舅父舅母对他冷嘲热讽,说什么乡里难得的文曲星,都是狗屁,和他那穷酸秀才父亲一样。
他听完,双拳握紧,但只是一会。
他与我说,他觉着自个儿十分失败,未能完成父亲的一生所愿,觉得自己不配为人子。
我听完,眼泪滑出了眼眶,我不知道为何,他的命运会如此多舛,化出了相,匐在他的背后,就这样,他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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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
那一日,他救了一位落水的姑娘回家,将其放在房中,并未有逾越之举,他的舅母骂骂咧咧的,替女子换了衣,等女子醒后,不曾感谢他,反倒责备起了他,为何将她救下,滴滴眼泪落下,他的脸稍许诧异。
女子哭诉告知,她与情郎情意绵绵,情到深处,未能守礼,后来因未出阁,就与人行房中之事,如今六甲在身,情郎不愿负责,她本是良家妇女,虽双亲不在,邻里乡间,定要唾沫将她淹死,因此她羞愧难当,所以才寻短见。
他见她如此难过,便问她,是否愿意嫁于他,保得名节,
又言说,他是一个没用的人,如今还能帮到别人,他庆幸自己似乎还有一丝用处。
我第一次,心颤了一下,虽然,我也曾想过,他娶妻生子的画面,但,不是如此,我一直,愿他能找到自己心仪的女子,那女子与他,两情相悦,与他父母亲一般恩爱生活,伉俪情深,但绝对不是如此这般,将自己的亲事看的,如此淡然,如此这般,看轻自己。
他的婚礼,没有锣鼓喧天,没有宾客满堂,只是两人穿了婚服,点了红蜡烛,拜了堂而已。
而后,大约两月我都不愿出来,只是在芍药花里睡着。
等我大约能接受,这个事实后,我便醒来,醒来那日,是一个新的地方,我看到他读书写字,她在身旁,细细研磨,两人相处融洽,虽然我十分心痛,却仍然欣慰,终于有一人能替我,好好照顾他,安慰他,在他难过的时候,抱着他,于他一份深情。
也许,这桩亲事对他来说是,万种不幸中的一丝幸运。
原来他结婚后,就置了他屋,与那女子搬出来单独住,不再和舅父母一处,听闻,他舅父母哭天喊地,骂他白眼狼,不知报恩,居然藏了他娘那么好的镯子,他将镯子当了,换的些钱,置了这件屋子。
你问我,为何此时还不离开,其实,早几载,我便发现了,我身体中的异样,我的手上出现了大量蓝色的青脉,蔓延到了我脖子上,我发现,我似乎已经不能离开这宿体,我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但,只要他安好,足矣。
而后,我知道他对她定是动了情,他的活泼性子回来不少,时常说故事逗她开心,他替她画像,教她写字,我也能时常能瞧见他脸上的笑意。
女子喜爱吃酸枣糕,他每日学堂课后,都会绕城镇一大圈,花一两个时辰替她买回,我虽然觉得这位落水姑娘十分娇气,不会做饭,不会洗衣,但我未曾想过,她居然骗了他。
后来,那女子生了一男孩,情郎知晓后,便寻了来,那情郎居然是经营钱庄的王老爷,寻来那日,带着七八个打手,气势汹汹,闯门而入。
原来,那王老爷年事已高,娶了七八房妾室,都未能得子,这女子骗了他,她不是良家妇女,而是烟香楼里的风尘女子,怀了孕后,去找那王老爷,那料,王老爷翻脸不认,嫌她风尘女子的身份,又怕她肚中是个姑娘,而后老鸨觉得她成个赔钱货,就将她赶了出来,她走投无路,这才跳了河。
女子断没有半点念着他的好,终是说出了实话,觉着他穷酸不已,连块胭脂都是最次的,她早就难以忍受,而后,又将所有的责任,抛给了他,跟着那老爷走了,他也因此遭到了一顿毒打,幸好他的舅父母来的及时,若不然,他定是性命堪忧,如今,他成了乡间十里的笑柄。
此刻他终是不能支撑下去,也因此一病不起,他说,
“仙佛茫茫两未成,只知独夜不平鸣。
风蓬飘尽悲歌气,泥絮沾来薄幸名。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
……我这一生未有歹念,为何我无论如何都过不好这一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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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因果
一得道高僧,途过此处,说是前来治病,就将舅父母请出了屋外。
高僧走到了书生的床旁,显了她的形,她早已泣不成声,泪流满面,趴在书生的身上,侧坐在书生床旁。
“阿弥陀佛。”
高僧的一句法号,得来她的回头,“可否听贫僧几言。”
她十分震惊,第一次,有人能见到她,并与她相谈,此时她不知说什么,只是一味的点头
“你本是六道轮回“无始”中的一心生灵,缘起则聚,缘灭则散,世间法度皆靠因果纲常推动,你在缘尽之时,未自行离去,生生的缘分,成了怨念,你因自己的留恋成了鬽,他因你的留恋,此生罹尽劫难。”
说完,高僧施法,显了书生周身气运,正常人的气泽只是白色而已,而书生身旁的气泽,居然是红云缭绕。
原来,她早已成了一害人的东西,她站的身子,摊倒在地,神情恍惚。
她从未想过,她,竟然是他命途多舛的原因。
高僧见她如此模样,猜想她自己应是都不知道,如今她满身青脉是何种原因,又道:
“心生灵,生于心,依于人情,修习千年得机缘方可入六道轮回,你本修习过大半,可入天人道,如今却因一时贪恋终是成了鬽。
鬽,不老,不生,不死,不灭乃六道轮回外之物,吸人精血为生,祸害人间,如今贫道不得不带你走,望你断了自己的执念才好。”
她听完,向高僧做了一个跪拜大礼,她跪在地上,青脉已经到蔓延了她的耳旁,她一心向善,却因一时贪恋,居然造成了这样的局面,害了他,她满心内疚,红着眼眶,沙哑着的声音说:
“大师,此番并非我本意,如今,我唯一执念,就想让他见我一面,望大师圆了我这心愿,之后我任凭处置。”
她说话,两只手交替,抹着自己的眼泪,似是不愿让人看见,但,似乎并未有用。
“灵本无形,因果有报,此番见面,需消了你这八百年的修习,你便化成一石栗,万般都不会再有机缘的可能了。
你若不见,跟我回到寺中,佛前念经,千年时间,化去这一身的青脉,也许还可得一丝机缘入六道。”
她看了一眼床上,那个牵动她心弦的人,如若这样,她与他,是不是就没有见面的可能了?
她将头,重重扣在地上,“嘣”的一声,那么决绝,犹如她此时的心。
“弟子不愿,望成全。”
高僧叹了一口气,还是施法圆了她的心愿,如今书生处于昏迷状态,只能于书生梦中相见,高僧亦是可怜她,施了遮眼法,让她恢复她本来的容貌,她是生的那样的明媚,一双眼红的,却让她看起来如此憔悴。
看着眼前一身白衣儒装,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的书生。
她明明,有千言万语,如今却说不出一句,她摸到了他的脸,书生满脸讶异,看着眼前红着眼眶,盯着自己的姑娘,他害怕的向后躲,问道:
“小姐,你这是?”
他是一个恪守礼法的人,不过,对眼前的姑娘,却有说不上的熟悉。
他与她而言,不过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她满是歉意,此生的守候,已然尽了她所以的温柔,她将双手扶上他的脸,似乎要将他看穿。
他也不再躲避,而是讶异她眼中的深情,一望无际,这样四目相看良久。
终于,她开了口,只是说了一句便烟消云散,
“安郎,我叫将离。“
梦境已破,她终是化作了那石栗,落在高僧手中,高僧施法,消了书生身旁的红烟,走出了房门。
而后一会的功夫,书生就醒了,揉着生疼的脑袋,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然后就瞧见桌上的一瓦盆,心莫名的隐隐作痛。
不久,书生考卷之事东窗事发,他因此高中成了榜眼,终于达成了父亲的愿望,往后的人生也是平安顺遂,步步高升,最后成了四品知府,娶得一贤妻,和和美美过了余生,只是听闻,不知为何,此位大人尤爱芍药花,府中院里满是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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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记
高僧看着手中的石栗,自言道,
“诸法因缘而生,诸法因缘而灭,佛说皆是空,缘起性空,性空缘起。”
之后高僧未曾将那石栗放置寺中,而是,携它一起随行游历。
随笔记
芍药花是一种很好玩的花。花未放时,带着些茎干摘下来,放入瓶中清水中,接下来的两三周便可静静欣赏花儿绽放的全过程。同时它也是味中药,叫将离。
将是一种瞬间,令人心碎的瞬间,离是一种分别,令人泪垂的历程。
将离或许只是一个转身,你看得见她的背影,触不到她的身影。裙裾飘然而过,带走一缕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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