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文字引起了许多朋友的共鸣,大家都觉得善恶是相对的,特别是身边发生的小善小恶,存在都有一定的合理性,正因为如此,我们的生活才显得丰富多彩。
其实,在大灾大难面前,我们都经受了很大的考验,这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情,过后回忆起来往往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当时在汶川县银杏乡的桃关村,有一个很小的工业园区,投资人是江浙一带的小老板。有一天(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5月17日)送去粮食和药品后,村干部请求我们带领一些人员撤离。其中就有一对浙江的夫妇。虽然我们也没有通天的本领,但是我们知道没法拒绝他们的请求,因为我们出现在震中本来就成了他们的依靠。
从桃关到绵虒距离并不远,地震前穿过两个隧道,经过两座桥梁就能到达。但地震后桥梁断裂、隧道口飞石无法通行。而汶川又是典型的高山峡谷地带,两边是高山,中间是河谷,道路沿山体开挖而成。当时道路基本被山体塌方落下的巨石掩埋,我们只能沿着山腰顺着河流方向踩着山石前行。一行人稀稀拉拉,艰难行进。不时发生的余震导致山体落石不断。我们除了躲避滚落的山石,还得小心脚下的跳跃,因为一旦踩空或滑落,掉进滔滔岷江一样没有生还可能。
行进间的救援队伍走到半路,一阵余震又引起滚石如流,大家躲在大石后,惊魂未定。这时,发生了一件谁都想不到的事。浙江小老板的夫人走不动了。她瘫坐在一块山石上,绝望的告诉我们:你们走吧,不要管我,我真的走不动了,哪怕是石头把我打死我也认了。她老公反复劝她拉她,但她就是不动。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自然的伟力让每个人都感受到自身的渺小,眼前随处发生的死亡也让人觉得死亡没那么可怕,在那样的时空,很容易产生就这样死了算了的想法。后来我多次穿行那条线路,亲眼目睹了好些人有那样的生命体验。
我只好安排其他人继续走,我和两名队员留下来照顾他俩。他老公和我的队员试图搀扶她前进,但无奈脚下不是道路,而是连片的大石,需要不断的跳跃,勉强走了不到二十米,她再次放弃。眼看天色渐晚,不断发生的余震导致时有飞石,如果天黑前不离开险地,确实生死难测。
一名队员提出去找木棍做简易担架,抬她出去,但放眼周围,脚下是滚滚河水,嶙峋乱石,前后山体生长的全是低矮灌木,要找粗一点的树枝来回起码要一个小时,天黑前走不出去。
这时,另一名贵州籍队员,我的一个好兄弟毅然提出,背她出去。背一个成人穿越生死险地?直觉和经验告诉我,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上初中时我有一次经历,几个同学在河滩边玩,其中一个同学的脚被沙粒里的玻璃划破了,我自告奋勇背着他走,却力不从心,没迈出几步就两个人一起摔到了河水里,所以我知道背体重相仿的人并不容易。但非常时期,我只能让他一试。
后来我一直在想,是什么样的原因促使他做了这样的决定?是因为年轻对自己的体能充满了自信?还是因为面对弱势群体男人本能的保护欲?还是因为在困境面前油然而生的责任感?答案不得而知。
故事的结局是,两名队员轮流背着她,东一跳西一跃的继续穿行。时间快过去十年了,我仍记得那天的情景,她的老公在一旁流着泪,一路无语,我们也默默前行,一路无语,直到夜幕降临,到达安全地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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