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所有暧昧的温存从体内抽离,连着对你的留恋与幻想,一切不自然的触摸都成了此刻的罪过,都成了过眼云烟,都成了你轻飘飘的一句:
好久不见。
[一]
陈年旧事,又被拂去尘土,毫无保留被暴露在阳光之下,老旧的气味与情爱的温存都逐渐被烘干,虽循环渐进,提起却总如万蚁噬心般难耐。
此刻,顾先生是这样的感觉。十年过去了,十年岁月如指尖轻弹,顾先生感到还没怎么蹉跎,岁月便已经迫不及待步入了中年。
而对面的女人依旧笑不露齿,举止比记忆中的更加优雅从容,她眉间风韵丝毫不减。
顾先生此刻才发现,她的美无论是在以前还是现在,他总无法用他无力的言语表露出来。
“顾先生,好久不见。”女人双手交叉优雅握着装咖啡的杯子,客气又疏离。
顾先生紧了紧衣衫,掠过女人的秀发看玻璃外飘的雪,:“嗯...你...你还好吗?”
顾先生还是结巴了,他终是个懦夫,既不敢正眼瞧她,又不敢大声和她说话。
女人笑了笑,花枝招颤。
她说:“嗯,好。我结婚了。”
空气凝结几秒,顾先生感觉周遭似乎只剩下耳边嘈杂,而他,被置之度外。
也不知是鼓起多大的勇气,几次半张口,才苦笑道:“嗯,恭喜了。”
“他...对你好么?”
女人又笑了笑,顾先生不知何时,她变得如此爱笑。
“他是‘情潮’调酒师,现在正在做牌坊。我们有了一个孩子。”
女人的脸上洋溢着流光,顾先生一时恍了神,他垂眼,默了许久。
又是良久沉默,女人说:“你还是这样喜欢沉默啊,没一点变化。”
顾先生心不在焉搅着咖啡,“没办法。”
“好吧,那你现在,过得如何呢?”
顾先生无从回答,也不知怎么回答,他要说,其实这几年,他过的一点也不好吗?自尊怎么会允许他这样答?
他落荒而逃了,一如往年那个顾先生,他连回头看女人是怎样的脸色的勇气也没有。顾先生感到此刻他正是要上砍头台的人,正准备着赴死。
冬天的雪真冷,冷到骨子里去了,顾先生想,如果他能够被雪掩埋,直到失去了知觉,是不是就可以忘记过往,重新开始?
而如果,也只能是如果了。
就好像遗憾也只能是遗憾了般没有任何说服力。
[二]
顾先生二十六岁的时候,有一个人人羡慕的女朋友。女朋友是阿凝,阿凝身材娇小,该有的地方却很丰满,她有一张娃娃般的脸蛋,声音也是软儒可耐,还会做美味佳肴,顾先生周围所有的朋友都说顾先生是积了什么德,才能遇上阿凝这么完美的女朋友。
顾先生也很珍惜阿凝,将她当做掌心中的宝,爱着她宠着她,也只有顾先生知道,阿凝是个多疑有公主病的人。
但是,爱一个就要包容不是么?所以顾先生忽略了她的毛病,却还是无法避免生活上的口角,两个人就要结婚了,结婚前吵架,以后的生活会长久吗?
顾先生离家出走了,他又在外面租了一个小房子,小到只能供他自己住。这个月的花销几乎都花在了阿凝身上,顾先生开始串起与阿凝的相遇相爱到现在。
郁闷,迷茫,伤心,种种情绪夹杂,于是顾先生深夜去了“情潮”。“情潮”是个酒吧,顾先生很少去酒吧,这次只是个消遣。
酒吧里的灯光总是像一个笼着薄纱的女人,昏黄的斑斓诱惑你一层一层揭开轻薄,在这个夜静如水的夜晚,在这个喧嚣而又孤独的地方,所有人寂寞和白天压抑的感情在一瞬迸发,一瞬炸裂,最终归于火焰。
连向来端正的顾先生此时也做回了风流少年,高浓度的酒不知被身旁多少粘在他身上的小姐,灌进喉头。
顾先生微眯着眼觉得她们像一座座山,一层层浪,正汹涌着奔他而来。
顾先生醉了,醉得彻底。他甚至路走无法走稳,甚至觉得世界旋转了,颠倒了。
是一个女人扶起了摔倒的顾先生,女人走路摇摇晃晃,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抹胸的礼服裹在身上,顾先生甚至觉得她的衣服是遮挡了尤物,又觉得她的衣服就要滑掉。
一只手攀上去,借着酒劲将脸凑上去,鼻息间诱人的花香沁得顾先生心生痒痒。
女人似乎一开始有抗拒,在最后竟默许了顾先生不断游移的手掌。有一股炙热在腹下流淌,女人的诱惑激起了顾先生想要撩开薄纱的欲望。
不知道酒里面放了什么,才让他这么迫不及待犯罪。女人的触感像丝滑的巧克力,让人无法离身,顾先生沦陷了,沉迷了。
在酒精的发酵下,一切显的都是那么自然,一切又是刚刚好,灯光刚刚好,暧昧刚刚好,情醉刚刚好,连遇见你,都是刚刚好。
这夜,在顾先生最后的意识里,顾先生想着,是美丽的女人惹了他犯罪,这应该不是罪过吧。
这夜,他意乱情迷地心安理得。
[三]
像所有情节的桥段一样,顾先生醒来第一个意识便是愧疚与负罪感。
可“情潮”是夜店,夜店的目的不就是一夜情么?
女人半梦半醒,她用浴袍裹了身,不清不淡道:“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先生把钱留给我,你大可以不用感到抱歉。”
顾先生想着也许女人会对他死缠烂打让他负责,没想到女人竟如此果断,好似昨夜情迷,只是做梦似的。
“抱歉,小姐。夜店里的女人也要收钱?”
顾先生承认这话说出来有些没良心,但顾先生说不出口自己没有多余的钱用来赎他的罪。
“你以为‘情潮’是白开的么?帐,我先记下了。如果你拿到钱,就过来找我,来‘情潮’报我南小姐名字就可。”
南小姐重新补了美丽的妆容,梳了头发,她昂起头挺着胸,踩着几厘米的高跟鞋不拖泥带水说了一连串的话,摔门的声音震耳欲聋。
她像一只骄傲的黑天鹅。
顾先生从未见过冷地如此刻薄的女人,也从未见过女人经历了一夜情竟可以像没事人一样离开。
她到底经历过多少次一夜情?顾先生被这个想法吓到了,却又有些同情女人。
后来顾先生和阿凝和好了。顾先生和阿凝在一起再也没有以往的激情了,他甚至开始厌烦阿凝对他的依赖,厌恶她嗲嗲的声音,更厌恶她每天像查户口本那样的语气问他一天做了什么。
顾先生仅剩的私人独立空间没有了,夜里入梦,他常常想起那个像黑天鹅般的女人,她看起来孤傲,冷漠,美丽,可在床上又是温柔,深情,是一件尤物。
南小姐像魔咒般紧紧罩着顾先生。
他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折磨,他和阿凝分手,顾先生一身轻松,他知道他陷入了另一种恋爱。
而分手这天,事业上竟有了进步,他升职了,拿了高新工资。他迫不及待地去见南小姐。
南小姐正在敬酒,低胸的礼服闪着异样的光彩,她神色迷离,脸色微漾,口红沾着烈酒顾先生似乎可以想象那红唇的滋味是有多美,可此时,她匍匐在另一个陌生的男人身上。
男人的手在她身体上不断游移,好似昨夜的顾先生。
顾先生心中那团无名的火不知是什么,心脏掀起疯狂的嫉妒,他拿过一瓶酒冲过去砸在那男人的脑门上。
是的,他失去了理智。他像一只失去控制的兽,此刻他的表情一定是狰狞可怖的,此刻他的样子一定给南小姐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可顾先生还是赤手与男人打了起来。一时间夜店失去了控制,倾向地上各色的酒和果汁的颜色融合,颜色斑斓如油墨画,诡异地就像顾先生此刻怪异的心理,也遮掩了不少
二人扭打了起来,顾先生竟把一把水果刀插在了男人的大腿上。
顾先生从未做过这么疯狂的事情,他被自己的所作所为吓到了,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病了。
[四]
这夜,等待顾先生的是四面徒壁,一盏昏黄冷暗的灯,和一个夜里还在打着瞌睡值班的警察。
他问:“你伤人动机是什么?”
“不知道。”顾先生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冷漠的回答。
“好,你以前犯过类似的罪么?是否是惯犯?”
“不知道。”顾先生垂眸,他累了,不想回答。
“那个男人与你是仇人么?”
顾先生依旧沉默,不耐烦道:“麻烦警察同志要拘留就快些,我困了。”
警察下一个问题被遏制在喉头,他说:“如果今天不说,就明天说,不过会多拘留你一天。”
话音刚落,值班的人过来说顾先生无罪释放,可以回家了。警察似乎还要问是怎么回事,值班的人说是一个女人过来说了事情的经过,作了一个证明。
顾先生走之前,值班的人笑着说:“先生,你可真有一位好妻子。”
是夜,深更露重。
顾先生看见南小姐披着灰褐色的大衣,精致的脸蛋掩在半遮的长发下,他问:“是你,帮了我么?”
“是帮我自己。我不希望有人说‘情潮’是一个可以犯罪的地方。”
“哦,那你就可以随意让别的男人摸你?”顾先生阴阳怪气问,心中的火被湮灭又欲燃起。
南小姐愣了一下,“这是我的本职,有什么错么?”
南小姐抱臂仰着头看他,眼睫扑闪着,眸里含着星光。
顾先生苦笑道:“是没错,但是,能不能有点自尊心?”
南小姐嘲讽笑了笑,“我做这行,不存在自尊心。我也只会做这种事来挣钱。如果你是来跟我讨论自尊的,那你走吧,以后别来‘情潮’了,我也不要你的钱了。”
“我不是来接受你的批评的,你不也和我做了那种事么?你和践踏我自尊的人有什么区别?”
“今晚这事我帮你摆平了,以后我们互不相干。别来惹事了,‘情潮’招待不起像你这样‘清高’的人。”
南小姐咄咄逼人,字字扎在顾先生的心上,句句嘲讽都似一把利刃,让顾先生无地自容。他看着南小姐踩着高跟鞋,高傲的转头站在路边等车,单薄的身子似乎不抵强风。
没来由地心疼让顾先生将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温柔道:“对不起,是我不该这样说你。夜里冷。容我送你回去。”
顾先生没有问南小姐可不可以就拦下一辆出租车,去了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一杯廉价的热咖啡,半推着她进去。
南小姐眸光闪了闪,“抱歉,刚才是我态度强硬了。”
“没关系,你很缺钱么?”顾先生望向窗外,霓虹灯布满整个城市的街头,像孤独的行者独自行走。
南小姐啜了一口咖啡,“算是吧。”
沉默良久,许是深夜适合说些心中的秘密,许是顾先生某些行动触动了南小姐心中那跟弦,于是南小姐缓缓道:“其实,我今年三十了。我结果婚,遇上过渣男,流过产。我本身就是一个陪人的小姐,从出生便是,我们全家都是做这行的,所以我只会承床笫之欢。你的话不全无道理,可我不这样,我是无法用最短的时间挣到最多的钱。”
“曾经有很多男人想要赎我,当时年轻觉得那就是真爱,后来才发现都是戴着面具惺惺作态的男人。”
南小姐垂下眼睑,似乎有些哽咽,“我知道我是一个女人,身体最重要,可现在,身体却成了我用来交换钱的工具。我愿意和你讲这些,因为我觉得你很真,不虚假。”
“我帮你其实也是因为你是第一个见到别的男人摸我动了伤人的念头。”
“我很感谢你,我……”
“车到了,你该回去了。”顾先生抑制住心中几欲想把南小姐拥进怀中,再柔声安抚她。可他又是以何种身份去安抚她呢?
许是顾先生疏离的回应,南小姐慌乱擦了眼泪,自嘲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顾先生弯起半弧度的笑,“没事,你回去睡吧。别多想。” 顾先生想伸手抚平南小姐杂乱的长发,最终还是看着她的背影离开了。
南小姐的影子真落寞啊,顾先生这样想。
[五]
顾先生早早地起床了,失魂落魄。
他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了南小姐在家里割腕自杀的情景。
顾先生烤着土司,室内空调的温度分明是十八九度,顾先生额头上竟渗了密密的汗。
顾先生把没烤熟的土司往嘴里塞,连锅都忘了洗,空调也忘了关,电视机里是机械的女音报道着今天的天气预报。
乘坐了最早的地铁,顾先生早晨去“情潮”,发现别有一番风景。
白日里的“情潮”,像正常的一般酒吧,灯光没有那么斑斓也没有那么昏暗,单调闪着白灯,进进出出的人士脸上写着疲倦或欣喜,连这里的小姐都穿上了保守的工作服。
是不是世上所有事物都有着阴暗两面?顾先生不知道。
顾先生是第一次白天来到这里,他问了台前快速调酒的男人,“额,南小姐在么?”
调酒师将烟夹在耳朵上,吐出的烟雾一圈圈扑在顾先生的眼睛里,顾先生眨了眨,有些泪渗出。
“你是谁?”
“额,嗯...南小姐的朋友。”顾先生吞吐着。
“哦,朋友?我不记得那个骚货还有朋友啊!”
调酒师大笑着,口中竟有白光闪出,顾先生眯眼瞧着,是一个舌钉。
“是床上的朋友吗?”调酒师侧眼不屑瞟了一眼顾先生。
顾先生皱眉,调酒师的话的确让他不舒服,于是语气也不客气了些,“有你什么p事儿?她呢?”
调酒师哼了一声,“自己找去。”
后来就没理过顾先生一连串的问题,顾先生懊恼去了二楼,几乎闯了每一个门,因为失礼,还被其中一个人用砸中了额头。
顾先生越来越不安,昨夜的噩梦历历在目,这是他第一次记一个梦记那么清楚。
寻着记忆找到了南小姐的家,按了多少次门铃也没人回答,顾先生着急之下,把一个窗户砸开了。
房子里没人。然而自己却又被突然来的警察拷进了手铐。
“你是顾先生吧?真是巧。我们又见面了。”
面熟的警察开着车透过透视镜瞧顾先生,皮笑肉不笑。
顾先生不想回答,于是沉默。
“你上次犯的是蓄意杀人罪,由于是第一次又有人保你,今天你私闯民宅,这回谁能保你?”
“我不知道你以前还有过什么罪,但是这次别想逃了,等着服刑吧。”
顾先生一听服刑,说,“我是被逼情况下才迫不得已砸了窗户。”
警察突然一个急刹车,“你说什么?被逼?等于是你还有同伙?”
“好啊,你等着我回去慢慢拷问你。”
“没想到看上去这么老实的人,藏着这么多心机!唉现在的人啊!”
顾先生垂眸,他此刻说什么也是无力回天了,反而越抹越黑。
顾先生想,不如就这样吧。只是脑海里还会浮现南小姐那落寞的背影。
顾先生由于闭口不言,被关进了监狱。监狱里有几个犯人面相都很正常,看上去和和善善,不像是干过什么坏事的人。
于是顾先生怀疑那个警察是怎么拿到合格证的,他打了一个招呼,被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男人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顾先生笑笑说:“不知道。”
“那厉害了,你是喝醉了忘记了吗?”
“我告诉你啊我就是喝醉杀了我老婆的小情人,那婊子竟然给我戴绿帽!”
男人的眸里闪过的杀意和恨意似乎还在,顾先生愣了愣,果然人是不能看表象的,为了防止麻烦,他没再说话,去了离他们最远的角落。
顾先生看着不断打瞌睡的警察,他总有一个直觉,南小姐一定会来找她,只是不知道这种直觉来自何处。
顾先生是被冻醒的。
“md,居然下起了暴雨,这风刮地老子睡都睡不好!”是一个小伙子说的。
“狗日的!闭嘴!”其中一个男人怒骂道,翻了个身。
顾先生笼笼囚服,看着牢狱仅有的那一丝光,飘进来一丝丝雨,还伴随着闪电的疯狂,狂风的怒吼,大雨的咆哮,他又缩了缩身子。
门突然开了,南小姐裹着黑色大衣,妖冶浓艳的妆容仍旧遮不住她的疲惫和紧张。
她来了。顾先生心中既欣喜,又局促。
走之前,有人问顾先生,这是你妻子吗?身材真是火爆啊。
顾先生没答,眼睛只是瞧着南小姐。
南小姐也望着他,神色洋溢着流光。
[六]
“你又救了我一次。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顾先生和南小姐站在屋檐下避雨,二人的距离只有一个拳头那么近。
“如果真感谢我,买一杯热咖啡就行。”
“你是砸了我家窗户么?”
南小姐侧脸眸中含着笑问。
顾先生摸摸头,冷言道:“意外。你去哪了?”
“哦!原来你是担心我?”
南小姐笑出了声,“拜托你下次别做那么蠢的事了,再有什么类似不怀好意的行为,再被抓,我可无法保你了。”
顾先生看着南小姐明媚的笑容,竟跟着她开心起来。
“你是怎么保我的?”
南小姐沉默了一会,“我说,你是我的丈夫。”
“额,我,我去给你买热咖啡。”
顾先生仓促逃离,憋了许久的气终于可以喘喘了,如此此刻能有一个血压器,那他的血压一定很高,心跳一定很快。
二十六年了,喜欢上初恋时的感觉此刻仿佛又经历了一次,他从未想过南小姐会这样说,没来由地欣喜冲昏了头脑,顾先生面色红润,唇角微弯。
“顾先生,你买咖啡的速度太慢了。”南小姐脱下了淋湿的大衣,整了整湿润的头发。
“额,抱歉。让你等久了。”
“要去我家洗个热水澡么?最近同事送了一包茶叶,是用来美容养神的,应该比较适合女人吧?”
“你是要请我去你家喝茶?”南小姐扭头眨着眼问。
顾先生觉得今夜的南小姐与以往不同,好似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
“如果你愿意的话。”
“当然愿意,我家窗户被你砸了,你的确该补偿我。今夜就去你家睡了。”南小姐将大衣递给顾先生,语气如一湖没有波澜的水。
“我,我去拦车。”顾先生压着兴奋,恨不得立刻将她带回家。
南小姐洗澡的速度很快,大致也就冲了一下,诺大的浴巾裹在身上,胸前的若隐若现却还是能被顾先生看见。
她交叉着腿啜了一口顾先生新泡的热茶,“味道不错,是能平神。”
从喉咙里憋出一个“嗯”,就没有了下文。
顾先生调高了空调的温度,两个人面对面坐了良久,电视机里是深夜的泡沫连续剧,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伴随着屋内半明半暗的光线,顾先生腹中的炙热几乎冲倒了名叫“绅士”的标签。
“南小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哦,我不是说要住下么?”南小姐有意无意松了松浴袍,未干的长发有几丝沾在了脸上,袅袅升腾的白烟增添了几许诱惑的意味。
顾先生喉头有些紧,他清清嗓子,“嗯,我不确保我能做什么事。”
“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南小姐笑了笑,“我是一个小姐,夜店的小姐。你想做什么,就随意了。”
南小姐赤着脚走过去,将嘴唇凑在顾先生脸颊旁,熟悉的沐浴露清香刺得鼻息痒,他翻身将南小姐压在身下,要燃烧的眼睛直直盯着南小姐那张精致的面孔。
顾先生吐着气息,二人沉默良久。
“你,都和多少男人干过这种事?”顾先生还是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心中有些紧张,怕南小姐的回答在一刻就让顾先生的心中的营垒崩塌。
“这重要么?你想做,就来吧。”南小姐露出极其纯瑕的笑容,她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我现在可是把我的全部交给了你,你,不想要吗?”
身下的女人离顾先生只有一跟食指的距离,顾先生脑中浮现起南小姐与其他男人欢爱的场景,曾经她的身体,她的全部,也这么毫无保留地留给了另一个男人么?
顾先生心头隐隐作痛着,一瞬间闪过的念头竟是他想好好蹂躏这个不自重的女人,然而当他触到女人细腻的皮肤时,唇接触到了那股清凉时,顾先生胃中竟翻腾了起来。
他竟莫名感到恶心。
顾先生起身,他笼上衣服,关了灯,不平清不淡道:“南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七]
南小姐半躺在沙发上,只有墙上的钟仍滴滴答答,不管不顾。
南小姐似乎愣了半响,才自嘲道:“那我...打扰了。”
“你不用送我了。我可以自己回去。”南小姐语气冰冰凉凉,她穿上高跟鞋,带上门的那一刻,她说:“我以后不会在‘情潮’待着了,如果你以后想找我,就别去那了。”
“你准备去哪?”顾先生不能想象一个只会床上功夫的女人,一个长相妖冶的女人,一个几乎一大半男人都孰知的女人,此刻她离开了,她会去哪? 会被人怎样看?会不会受伤?
南小姐最后说:“我以为我找到了我可以托付终生的人,所以我昨天辞了职,我想我可以被赎身,然后和我爱的人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
“可我分明看到了那个我以为爱我的人,眼中的厌恶。”
高跟鞋接触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远,顾先生知道从他起身那刻起,这个貌美的女人要彻底地离开他的身体了。
他在黑暗中站了半晌,直到天边翻起了鱼肚白,顾先生点了一根烟,手指颤抖着,当尼古丁刚入口时,他终是承受不住那来自内心巨大的悲伤,那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让顾先生痛哭了起来。
顾先生吸烟第一次被呛到流出了鼻涕流出了泪,甚至烟头还烧伤了自己的手指。
顾先生第一次这么狼狈,因为一个从未属于他的女人。
他哭了很久很久,像一个失去心爱玩具的孩子,他眼睛红肿着,在家浑浑噩噩了整整三天。
顾先生最终还是没有回到“情潮”,他不敢,他怕触景生情,在别人面前哭。
顾先生也没有再捕捉南小姐一丝一毫的气息与芬芳,他害怕再一次的撕心裂肺。
顾先生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对南小姐是什么感觉。他或许爱南小姐,又或许不爱。
那种莫名而来的情愫是何时像慢性毒药一样注满了顾先生全身。
如果他吸了毒,那一定是一种叫作南小姐的毒。
如果他戒了毒,那一定是南小姐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
十年,他期盼着能与南小姐不期而遇,重新开始。只是没有一个女人会等一个未果的男人十年,所以南小姐结了婚,他并不奇怪。
只是顾先生会常常想起那段刻在他心脏深处的烙印,只是顾先生会常常想念当年的南小姐,只是顾先生心中的遗憾作怪,只是顾先生不知道碎了的东西是无法在完好无损的,总是会留下疤痕。
毕竟世上并没有一种药水,可以治人心上的划痕。
故事纯属虚构,共君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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