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暗夜de羽翼
第十一章
到了出发的日子，装好要带回去送给亲戚的礼品，我接上了陌青。
陌青倒是没什么行李，只是背了个小双肩包，配着她的短发和略显消瘦的身材，看上去有那么点像还在读书的学生。我开着玩笑：带身份证没？我怕路上查车见我载个学生到时说不清。她白了我一眼没出声。
“陌青是个极有个性的人，聪明、独立、洒脱、还有一点犀利。当然最重要一点就是她很漂亮”！我想起赵博对她的评价。
车子上了高速公路以后,陌青开始活跃起来，先是对我这车子的性能很好奇，继而谈到我都开车去过什么地方，去过哪里旅游，有过什么艳遇之类的话题。
我专心开车，有一句每一句地应付着她，可这一次她对我的漫不经心并没有生气。其实也不是我不愿理她，实在是难以分神。高速公路上一直下着雪，虽然不是很大，而且不断的有清雪车来回清理，不过路上偶尔还是有堆积的雪块，让我不得不小心应对。
到了S市的时候天已经有点擦黑，陌青道了谢正要下车，我的电话响了，是赵博的号码。
我随手接了起来，电话里却是倪乐，带着哭腔：“情圣快来救我们，我们被大雪堵在山里了，赵博受了伤，我们迷路了”
信号不怎么好，倪乐的声音有些失真，我大吃了一惊，忙追问怎么回事，从倪乐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我才知道，他们进山的当天就下起了雪，不过不大，而且这条线路赵博比较熟悉，于是大家商量了一下没有折返而是选择继续前进。
谁知当天晚上突然转为暴雪，当地已经发布了暴雪预警，大雪中视线极差所以大家迷了路。赵博去找路的时候摔断了腿，昏迷不醒，其余的几个人乱作一团，全都没了主意。
山里的手机信号不好，倪乐好容易找了个比较高的山头才算打通了我的电话。我忙问报警了没？倪乐说已经报了，不过除了昏迷的赵博大家都是第一次来这里，谁也说不清方位在哪，而且雪下得正猛，估计当地派人营救的希望不大。
我听着倪乐的叙述，脑筋飞快的运转，迅速作出亲自前去营救的决定。因为那条穿越路线我和赵博一起走过，还留有印象，现在能找到他们的恐怕也只有我了。
我急急打断正在哭泣的倪乐，交代她：“现在有几件事你一定听好并且照做，第一、必须带领大家留在目前有手机信号位置等待，任何人不得离开，更不能派人出去找路，这点非常重要，必须记住；第二、当前位置比较高的话，风会比较大，要扎好帐篷，所有人尽量集中在一起，必要时可以彼此靠身体取暖；第三、一定想办法保持赵博的体温，摔伤的部位尤其防止冻伤及感染，否则容易引起败血症；第四，因为低温会大大影响手机电池的续航，从现在起所有人的电话集中在一起轮流开机，务必保证有一部电话可以随时接通。
交代完这几点后，我来不及继续安慰倪乐，挂了电话，问也是满脸焦急的陌青哪里有大型的商场，她二话没说领我找了一家沃尔玛超市，里面东西很齐全。
在我搜罗雪地装备的时候，她很执拗的也选购了一套女款，对我的阻拦不理不睬，只说前几年的四处闯荡让她拥有很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绝不会成为我的拖累，我拗不过只好由她。最后我扔掉车上所有的东西，塞满了装备及一些高热量的食品，还有四个油桶，又返回了高速公路，向W县进发。
W县是距赵博他们所在位置最近的一个县城，离我所在的S市高速公路距离400公里，过了县城还有100多公里的山路，才是赵博所在的位置。幸好高速公路并没有因大雪而封闭，而且因为下雪的原因，路上的车很少，让我暗暗庆幸。
我不再顾及路上的偶尔的积雪，将油门踩得很深，我的大切诺基发出沉闷的嘶吼声，呼啸着在雪夜里穿行。不时有大的雪块被我瞬间撞的粉碎，飞溅的满风挡玻璃全是，又马上被雨刷刮去。
陌青都对我的疯狂驾驶颇为紧张，却只是死死地把住扶手，并不出言阻止，她心里和我一样清楚，即使其他的人能坚持到获救，可留给赵博的时间却不多了。
一路的风驰电掣终于在午夜时分赶到了W县城，我们先是去了W县林业派出所报备，因为暴雪的原因，派出所里倒是人头攒动，人人都是一副紧张焦急的神色。
我找到负责人简单说明情况，要求所里组织成立搜救队配合我前去营救，因为只有我知道他们的大概方位。
负责人坦言之前的情况他已经接到报告，不过却很是为难，按林区规定在这种天气是绝对不允许派人进山的，想要营救必须等到天亮和雪停，并且严令要求我和陌青在这种天气下也要绝对禁止进山。
我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只好谎称去找宾馆休息，明天再来打听情况乘机开溜，自行前去营救。离开县城之前我强拉陌青下车，要求她留下来等消息，因为接下来的路十分危险，我要对她的安全负责。
雪花飞舞中，陌青的脸倔强的让人怜惜，而且态度很坚决：“我必须去，没我你自己一个人做不到，也请你放心，我有思想准备。”
我们再次出发之前给派出所打了个电话，要求派出所找个数码信息专家随时监控我的车载GPS定位，然后在对方气急败坏的阻挠声中挂断了电话。随即我又拨通倪乐的电话，响了一声马上接通，倪乐已经停止了哭泣，只是声音里透着绝望和沮丧。
我告诉她我们已经向山里进发，让他们保存体力耐心等待。倪乐听后又哭了起来，而我也没有告诉她其实所说的搜救，其实目前就我们两个人。
加油的时候顺带吃了些车上带的东西，我和陌青已经饿的发慌，想想距离昨天的午饭，已经过去了整整13个小时。
在加油站我俩换上了全套的雪地装备，坐在车里没有开暖风，害怕车里的热气会让风挡玻璃结霜。而且大雪如果落在温热的玻璃上会会迅速融化成水继而再结成冰挡住视线，这些都是我这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平时的经验，在今天极端的天气环境下派上了用场。
被大雪覆盖的山路几乎不具备通行条件，还好我的大切那平时隐藏着的强悍性能在此刻给了我极强有力的支撑。
得益于沉重的车身和极其可靠的四轮驱动系统，我能感觉到绑着防滑链条的四个车轮艰难的啃着地面向前挣扎的声音，也能听到在几乎埋没轮子的雪地里车身底盘同大雪发生挤压摩擦的吱吱声音。前方的积雪由于大切引擎舱的挤压，不断的堆积起来，然后被车身推开，又被堆积，再一次推开。
远光灯在大雪弥漫的夜里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我让陌青负责盯住右侧的路肩而自己的脸几乎是贴在风挡上，紧紧盯着路面，操控着大切在积雪的深山里一点一点的向前挺进。
这一百多公里的山路足足用了我们九个小时的时间，赶到穿越路线起点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大雪依旧肆虐，凛冽的北风挟着飞舞的雪花重重地敲在车身上，又迅速地飘走。
我顶着大雪重新补充了燃油，又调整了防滑链条的紧固，因为对我们来说，最艰难的部分才刚刚开始。接下来已经没有路了，只是一些稍微平缓的山坡和山间平地掩埋在厚厚的积雪下，这种情况相信只有坦克才可以安然通行吧？我心中暗想，但我必须开着车前进，哪怕它只是载着我们走上一公里，我们必须要最大程度的保存体力。
我很仔细地检查我和陌青的安全带，然后轻拍了一下大切的方向盘，喃喃地给大切鼓劲：“哥们，这下可就全靠你了！”
深吸一口气，我使劲踩下油门猛打方向，大切发出沉闷的哼声，像骏马打了一声响鼻，在原地猛地抖动了一下然后迅速的冲出路肩，跳起，又重重地落在地面上。沉重的撞击让车身有点失控，我连打了两个满把方向，车子急速的扭动了几下，才又嘶吼着向前冲去。
天黑的时候在一处山坳里，大切完成了它的使命。它的燃油几乎耗尽，而且前轮卡在了大雪掩盖下的石缝中，在我用牵引绳拉它脱困的时候，它挣断了两个轮子的防滑链条，已经失去了在这种极端条件下行动的能力。
我和陌青决定在车里过夜，天亮时开始徒步搜寻。为了节省燃油以备不时之需，我们依旧没有打开暖风空调，而是将车熄火，两人互相拥抱着在冰冷的车里过了一夜，这一刻的拥抱，只谓生死，无关爱情。
我醒来的时候陌青依旧还在我的怀里熟睡着，睫毛上有哈气结成的冰晶，随着她轻柔的呼吸，微微抖动。雪已经转小，天空中难得露出了久违的太阳，虽然依旧很模糊，但对于这两天的浑天蔽日，它竟给了我惊喜和重生的感觉。
阳光透过车窗上的积雪，星星点点地落在陌青熟睡中的脸上，睫毛的冰晶在阳光里闪着七彩的光。
也许是我的凝视惊动了她，陌青的眼睛微微地抖动几下，缓缓睁开，我连忙收回了目光。
陌青略显羞涩地离开我的怀抱，看向窗外却蓦地惊呼，“看啊，出太阳了啊！”
“是啊！”我淡淡地回应，不去看她。
“抓紧时间吃一点东西，我们要出发了。”我们把必要的东西整理成一个大包，由我背上，临走时我突然想起把车上的GPS卸下来，连同备用电源一起塞进了背包，开始搜寻。
老天在最意外的时机给了我个意外的惊喜！在距我们停车过夜的地方仅仅200米的位置，发现了一个他们丢弃的帐篷，这说明至少目前，我们搜救的方向是对的，也说明他们可能并没有偏离过多的方向。
短暂的雀跃过后我们继续在没膝的雪地里艰难地向前跋涉。虽然还是雪花飞舞，可我们的视线已经能看到50米左右，大大降低了可能面临的风险，可依然不能有丝毫的放松。
我用雪杖在前面一探一步的带路，陌青在我身后紧紧跟着，我要求她每一次下脚都是踩在我的脚印里，她很乖巧地照办。我们在大雪里不断和倪乐通着电话，根据她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和我们的判断不断调整着搜救的方向
当我们终于出现在两顶黄色的帐篷前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此时的我和陌青已经完全分辨不出了模样，满头满脸甚至是羽绒服的帽子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霜，浑身上下也挂着厚厚的冰碴。
当我在寒风呼啸中猛地拉开帐篷的拉链，里面所有人都惊呆了。倪乐傻傻地瞪着我看了好半晌，才突然哇的大声哭出来，迅速姿态怪异的跳起，扑进我的怀抱。我不忍推开紧紧抱住我埋头痛哭的倪乐，只好示意陌青去检查一下赵博的伤势。
赵博摔断了右腿腿骨，还在文文的怀里昏迷着，左腿小腿的位置也有一处开放伤口，不过似乎不算太严重，伤口被包扎处理的很好。其他人状态也可以，只是过度的寒冷和饥饿让大家有一些虚脱，我和陌青把带来的高热食物分发给众人充饥，又点燃带来的两盏汽油灯取暖。
跟派出所的负责人通话过后，我很小心的接通GPS的电源，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晚上十点二十分森警部队的直升机通过GPS定位信号找到了我们。当巨大的隆隆声在上空响起，直升机雪白刺眼的探灯光柱打在我们身上，我们所有人欢呼跳跃，在雪地上打着滚来庆祝重生。
赵博被送进了部队的医院，文文整夜陪着他，而我们其他的人被临时安排进了部队招待所休息。
天亮时一位部队的首长前来看望，先是很严厉的批评了我们的冒失和胆大妄为，给部队和地方造成困扰，下次发现，绝不轻饶，又安慰我们幸好人都没什么事，也算不幸中的万幸，最后临走时经过我和陌青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肩，在我耳边轻声说：“小伙子不错，创造了一个壮举，”又轻拍了一下陌青的肩，一脸严肃的走了。
第二天雪彻底停了，在部队履带救援车的帮助下，我取回了我的大切，看着陪我出生入死的大切满身伤痕，我久久无言。
我们再次郑重感谢了参与救援的部队和派出所的同志，踏上了归程。赵博有文文陪同，转回B市的医院继续治疗。经历了这次的生死与共，赵博和文文的感情迅速升温，也算此次历险的意外收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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