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装出席，只为错过你

文｜云晞

盛装出席，只为错过你

原谅捧花的我盛装出席，只为错过你。

2017/12/05  周二  晴

①

“同学，请不要插队。”

“嘿嘿，帅哥，行行好，给个方便呗。”

“不行！请不要插队。”

跺着双脚，翻着白眼，我在心里画了无数个圈圈，诅咒眼前这个揪着我衣服后领的人。

在一双双利刃般的眼神中，我只好躬着身子走到队伍后面乖乖排队。

而刚刚还在假装好人的那死家伙正在和身边的人聊得火热，全然没注意到快要冒烟的我。

以后千万别让我再遇到你！否则姐姐非坑死你个吖的！数着队伍前边的人头数，我在心里几乎把他全家都问候了。

这是我和苏简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学校饭堂的大厅，一排数十人的长队。他在队首，我在队尾。

仿佛有些东西在冥冥之中就已经被注定了一样。第一次相遇，他就离我那么远。不久之后的将来，我们也如第一次一样，他在前头，我在后头。

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我步履不停地向前追。一个越走越远，另一个越追越累。

最终，走着走着就散了，追着追着就累了。

②

我和苏简，真正熟络起来，是在大二第二学期。

那时候，我们班和隔壁几个班的同学搞联谊活动。在辅导员和几个要好的同学的各种举荐和劝诱下，我挑起了晚会主持人这个重任。

在进行对话演练的头一晚，我再次见到了苏简，那个在饭堂当众给我难看的死家伙。

忘了说，我是一个很记仇的人。所以，在对台词的时候，我使尽浑身解数，故意把台词念错，或者漏念。

看到苏简那张强忍着怒气，却佯装很绅士的臭脸，我心里莫名地很开心。

哼！都说了千万别给我逮到机会，看我不坑死你！坐在教室的讲台上，我一边低头假装看台词，一边捂嘴偷笑。

“笑够了没？”一个人影投射在我头顶，影子的主人还说了一句很冷的话。

没办法，再装下去就太假了。拍拍衣服，我从椅子上站起来。“那个，我……”

“笑够了就认真点，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冷冷的语气，冷冷的人，连空气都跟着变冷了。

其实我想跟他说之前在饭堂的事来着。想说我记得他，还想问他有没有记得我。结果，人家不领情。

这一次，我不敢再作妖了。一遍下来，晚会的流程，各项节目，同学上场的顺序，我们都对准了，一遍通过。

其实不然，接到剧本的时候，我在宿舍已经自己一个人练了很久了。只是没想到跟我搭档的人会是他。想起那件事，我才故意把台词念错的。

从教室到宿舍，我和苏简是同路的。他走得快，走在前边。我走得慢，跟在他后面。

那天早上刚下过雨，秋末初冬的夜晚，凉意甚浓。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早就躲回云层后的被子冬眠去了。

好在校道上有路灯，不至于摸黑走路。走着走着，咕噜一声，我肚子叫了。因为下午在宿舍被台词，一时忘了时间，没来得及吃饭。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寝室后吃泡面，结果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停住了。“没吃晚饭？”他看着我。

“嗯。”那一刻，看着他的眼睛，除了点头，我不知道怎么回应。幸好没有月光，否则我的窘态一定会展露无遗。

半小时后，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麦当劳里，我狼吞虎咽地吃着滚烫的皮蛋瘦肉粥。

苏简，就坐在我对面，看着我吃。

这是我第一次那样近距离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薄嘴唇，嘴角的一边，还有一个浅浅的小酒窝。

彼时的苏简，和我心中幻想的另一半，无比贴合。

那一年，我二十。苏简，他二十一。

③

吃完饭，我们还一路散步回学校。

很难想象，才第二次见面，我竟然跟着他出去了，而且还待了好几个小时。更难以置信的是，当下的我，丝毫记不起第一次他带给我的难堪。

“其实，你刚出现在教室那会，我就认出你了。”女生宿舍楼下，苏简站在离我不远的前方，说道。

“真的？”我表示怀疑。

他点头，说“你右边脸有个酒窝，蓝色头绳扎着马尾，白色T恤配着牛仔裤。第一次，饭堂，插队。”

他说得没错，那就是我第一次在饭堂和他兵戎相向的装扮。没望到，他记性挺好的。都大半个学期过去了，还能记住我头绳的颜色。

后来，事实证明他不是记性很好，只是和我有关的事，他都牢记在心。

我们在一起的几年，他常会忘记自己的生日。但每一次，我生日的时候，蛋糕，礼物，陪伴，一样不少。

若干年以后，回想起这段过往，即使心头的伤口还隐隐作痛。但，心底留下更多的，是和他在一起时的幸福和快乐。

回忆往往都让人感伤，因为它掺杂着往昔的泪水和疼痛。

④

“小笨蛋，我喜欢你很久了。”

“我知道。”

“那，我们在一起吧。”

“好。”

寥寥几句简单的对话，我和苏简就正式在一起了。没有蜡烛，没有鲜花，甚至连一句像样的告白都没有。

和以往我想象中的表白情节完全不一样。但在他说出喜欢我那句话时，我心里是开心的，激动的。

最让人高兴的事莫过于你喜欢的人也在喜欢着你。就像我喜欢苏简，苏简也喜欢我一样。

一切都刚刚好。

“真的难以想象，我们就这么在一起啦！”学校的操场上，我们并肩散步。像其他情侣一样，说着让彼此脸红心跳的话。

“笨蛋，有这么兴奋吗？”他拉过我左手，放在他掌心里，然后握住。

走到一半，我挣开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嘿嘿，当然兴奋呐！”他一把拉过我，把我紧紧抱住“丫头，我也很开心。”他说。

明月当空，繁星点缀。当晚，连寒风都变得温暖起来。空气里，满是甜甜的味道。

那一晚，我们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

那一年，我二十一。苏简，他二十二。

⑤

“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挂满鲜花的舞台上，主持人一身正装，手中握着话筒，嘴里说着祝福。

新郎穿着黑色燕尾服，帅气的外表下，成熟与稳重并存。他接过伴娘递过来的戒指，执起新娘的左手，把戒指缓缓推进她的无名指。

同样的动作，新娘也重复一遍。最后一个环节，在台下众人的欢呼声中，新郎亲吻了他的新娘。

我的嘴边，也还残留着他当初偷吻我时的味道。淡淡的薄荷味，是我喜欢的。

红的玫瑰，白的婚纱，源源不绝的祝福和掌声。这一切，和我当初设想的一模一样。

只是，享受这一切的人，不是我。

几年不见，再次重逢，却是在他的婚礼上。这于我，诚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乘着酒席正热闹，我起身离开了现场。拖着长裙，踩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高的高跟鞋，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但我必须走完这段路，必须走完这一段只有我一个人的路。

这一年，我二十六岁。苏简他，二十七岁。

这一年，苏简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⑥

“以后如果结婚，婚纱我要自己设计。”

“嗯，那我的呢？”

“你的啊？我想想啊，你的……你的自己买去，我只设计我自己的。哈哈哈。”

“那我就不娶你了。”

“你敢！”

一语成谶。一句无心的玩笑，在历经种种猜忌和冷战，分分合合后，他真的娶了别人。

如今，婚纱我真的设计好了。洁白柔软的面纱，长长的裙摆，镶嵌着满满的紫色水晶，大小正合适。此刻，它就被穿在我身上。

“苏简，你要是敢再往前多走一步，我们之间就完了。”

无止境地争吵，无以复加地冷战，猜疑，逃避。终于，在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的那一夜，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一起合租的房子里，他连衣服都没收拾就离开了。剩下满目疮痍的我，还有一间充满他味道的出租屋。

那一年，我们刚大学毕业。毕业就意味着分手，这句该死的毒咒，我和苏简终究没能逃过去。

或许从第一次在饭堂相遇开始，我们之间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他在队首，我在队尾。他走在前边，我追在后边。一个越走越远，另一个越追越累。

终于，走着走着就散了。追着追着就累了。

⑦

“他们怎么分开了？”故事讲完后，朋友问我。

“因为爱得太累了吧。”我说。

“可是他们明明那么相爱啊。”朋友感慨。

对啊，明明爱得那么深。是什么让如此深爱的两人，渐行渐远了呢。

昨天从婚礼现场离开后，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我想了很久，都想不出来答案。

一手提着礼服，一手提着鞋子，像一个被爱人抛弃的我，赤脚走在大街上。

这件礼服，是我为我们以后结婚时设计的。见过它的人都夸它好看。只是这次过后，我再也不会穿它了。

他的西服，我也设计好了，在我衣柜里，只是我没带来，因为他不需要。

苏简，盛装出席只为错过你，我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