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笑就击败了一辈子,梅轻寒
一滴泪就还清了一个人。
一人花开,一人花落,
这些年,从头到尾,无人问询。
在我的眼中,闺蜜以清就是一个侠骨柔肠的女汉子兼段子手。行事周全大气,却不乏仁义;讲话口舌如刀,又不失幽默,承情重诺,为人是大写的靠谱。可是她对自己,却做了这一生最不靠谱的一件事,嫁了一位渣男。
以清毕业之后,就留在了学校所在的城市,对于一个毫无根基的毕业生来说,这个繁华的大都市的门槛还是太高,想在这里扎根生存,甚至开枝散叶,显得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好在,以清是个特别要强也特别能吃苦的女孩子,顽强得像沙漠里的胡杨。她干过保险,做过零售,写过文案,跑过营销,磨砺重重,反而越挫越勇。
无论怎么辛苦,怎么艰难,以清一直没有放弃进修和学习,这样高强度的磨砺,使她迅速成长为一名出色的职场精英,用实力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这一路的开挂模式,她终于闯进了一家盛名已久的公司。这一年,以清已经三十几岁了,还孑然一身。
家里的父母早就急冒了烟,平时天天在电话里追问,节假日一碰面就采用车轮战,苦口相劝,弄得以清不堪其烦。实际上,她对爱情的标准比较另类,只要随缘,有趣,对心,其他反倒无所谓。
这样的标准说高也不高,没有提到任何物质的附加,简直难以想象。但是想遇到真正的有趣与对心反倒难了,有趣未必对心,对心却又未必有趣,都碰上了,却又无缘,因而蹉跎了年华。
父母的苦情相逼让她伤透了脑筋,想想他们的年龄,想想他们的心情,以清一咬牙,接受了相亲,这在以前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与工作上的风调雨顺正好相反,她陆陆续续遭遇到的相亲简直就是一场场灾难。
用她的话说,我的标准在现实面前就是个笑话,他们的标准在我的眼里就是一坨狗屎。道不同,不相为谋。
可我越来越发现,自己还有道可走吗?对所谓的爱情,她是越来越心灰意冷,到后来也就麻木了。
老吴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若按世俗的条件衡量,他的学历,修为,外形,以及经济条件没有一样拿得出手,除了是本地原住民,唯有一脸未经开发的朴实。
这个男人深知自己的短板,自打见过以清后,就开始以自己笨拙的方式,对以清展开热烈的追求,各种的体贴入微,各种的感人至深。
也许,厮杀在职场的她见到太多的尔虞我诈,也许温暖恰是这个独自漂泊异乡的女孩真正的内心所求,她强大的外表之下依然包裹着一颗柔弱的心,太需要一点温热与呵护。
而老吴表现出的细腻和温柔恰好触动了她的软肋。好吧,就他吧。以清觉得自己太累了,实在不想在婚姻这个问题上,耗尽自己最后的一点激情。
当她把他带回家中接受父母检阅的时候,家人的态度让她很意外。大家几乎众口一词,坚决反对这个待定人选。都觉得他和以清之间实在差的太多,俩人完全不在一个层面。和她择偶标准的差距,分明就是地球和冥王星的距离。
甚至,这个男人的举止言行在这个家庭小圈子中,都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他一脸委屈,大家一脸尴尬,一清一脸愤懑。
“如果不是情势所逼,我又何苦为难自己?”以清又委屈又难过。“难道我就是瞎子吗?既然我都能将就,你们为什么不能包容?给他一些时间,慢慢改造呗,共同生活在这种氛围的家庭圈子里,迟早也能被同化吧?”
以清的倔脾气上来,万夫莫当。她还是娶了他。这么说一点也不过分,结婚的用度几乎都是靠以清这些年的积蓄和父母的帮衬。
婚礼上,一些好友借着酒意恨恨地说,这个男人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竟然遇到了像以清这样傻到无语的女孩子,哪怕今后在家把她当神一样的供奉都不为过。他听了也不分辩,连连称是,极尽谦卑,以清在一旁抿嘴傻乐不语。
可是,以清期待的幸福并未如约而至。逐渐剥离出来的现实,不断挑战她的容忍底线,以残酷的方式在宣告她的改造彻底失败。
激情冷却,当生活趋于平常,慢慢的,这个男人在室温里卸下了装备,恢复了避役的本色。
好吃。但凡可吃,能吃,不问缘由,不分场合,总以风卷残云之势席卷一切。以清几次劝告下来,毫无收敛,他总是双眼一翻,“民以食为天,吃点又怎么了?矫情!”
所以朋友约会,公司年会,家庭聚会,以清一律单人匹马地出现。时间长了,大家都看出了端倪,知道以清好强,于是彼此心照不宣,谁也不问,就当没事儿发生一样。
懒做。除了应付上个班,老吴回到家就是往床上一躺,左手水果,右手手机,这就是他生活的全部。以清买了书想让他学点什么,或者考点什么,结果他一看书,就鼾声如雷,而玩起了游戏却能昼夜不眠。以清只好放弃了。
无论以清工作忙到怎么晚,家里总是清锅冷灶。屋里哪怕乱得无法下脚,他也像没看到一样,依旧玩的不亦乐乎,哪怕是喊他吃饭,也要千呼万唤始出来。
吝啬。他的收入全部归自己支配,所以家里一切全靠以清的工资生活。有时以清也会气闷,指责他说:你一个大男人连分角都算计的这么明白,谁说你没脑子读书?
他也不服气,振振有词道:你赚得比我多出那么些,不花你花谁的,既然都是一家人,你干嘛还这么计较?以清不禁冷笑,心里分明像吃了苍蝇。
还有该死的大男子主义。以清说,真不知道他以前的温柔丢到了哪里,变得让人没法相信。俨然他就是落草民间的大行皇帝,无论在哪里,张口就是呼三喝四,抬脚就是四仰八叉,把以清支使得焦头烂额。
有时,以清的朋友们看不下去,就说,老吴,你可是有点作了,以清不是你家的使唤丫头吧?“我爸就这样,我们家男人都这范儿。”他颇为自豪地回应。“我希望你明白,我一直是给你面子,可我并不是你妈。”以清也没好气地扔出一句。
……
以清在家里变得越来越沉默,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也只有工作,才能让她体会到一丝成就感,和生活之外的快意。
以清修年假的时候,父母舟车劳顿来看她,勉强在家里小住了几日,任她再怎样挽留,他们执意要回老家。坐在车上,老太太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给女儿发了条短信:
我可怜的女儿,你过得是什么日子啊?如果再呆下去,我要么会崩溃,要么就丢掉斯文,去胖揍那个畜生。以前,我一直觉得你一辈子单身会让我牵挂担忧,现在,看到你将和这个冤孽厮混一生,才会让我死不瞑目。
我不在乎他贫寒,我也不在乎他肤浅,可我实在无法容忍他对我女儿的欺辱。孩子,散了吧,你的路还很长。以前真的是我错了,我也想通了,宁愿你快乐的单身,也不要你委屈地苟活。将就,只能使你毁灭。
抱着手机,以清痛哭失声,让胸中积郁已久的委屈在此刻一泻千里。可擦干眼泪后,又开始辗转反侧,终究无力斟酌词句去回复妈妈。
我问她,一张a4纸都写不完那些厌倦的理由,那为什么还要对这桩僵尸婚,这样的优柔寡断,恋恋不舍?你这是强迫症的晚期么?
她说,厌恶时恨不得他变成空气,至少我可以眼不见为净。可他一跪在地上,要死要活的哭求,我又于心不忍。再说离开了又怎样?谁能保证下一个不会渣得更出色?
我叹了口气:人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如果真有这样的果报,那就让雷电来得更猛烈些吧,我宁愿戴上头盔在这接着,因为现在,无论什么都无法阻挡我想对你说的话。
以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想我懂你的心情,可是因噎废食真不应该是你的生活标签,这场糟糕的婚姻不仅腐蚀了你的身体健康,还吞噬了你的精神内核,这才是真正的可怕。那个誓与岁月争短长的女战士哪里去了?
在这场婚姻里,你不是他头上的白月光,只是一块特别称手的抹布,随时随地要替他擦去习惯性的便溺;他也不是你胸口的朱砂痣,而是把你贬入混混流的伪刺青,不洗,屈辱。洗了,疼痛。
可是这样的捆绑销售,拉低的不仅是你的生活品位,还有生活品质。你已经快把自己活没了,放下吧,拯救渣男的不是圣母,应该是手起刀落。
逃离围城,越狱婚姻,必定要承受一些无法言说的疼痛。可是看看外面的阳光,就值得你咬紧牙关,全力以赴。
尽管深爱,尽管心疼,尽管所有关爱你的人,都会急得几乎发疯,可是,爱莫能助。在这场情感的生死博弈中,你,没有外援,只有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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