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战,铁道游击队的小人书看多了,便崇拜英雄,崇拜英雄手里的枪和他们埋在地下炸日本小鬼子的地雷来。
对于小男孩来说,谁手里有个枪,即使是木头的假枪举着“啾啾啾”的好像真有子弹在飞,却是多么神气啊,更不要说他的手里是个真家伙,真能喷出火苗发出钢砂,哪就真是牛逼了,不是英雄胜似英雄了。
那时候我们都爱枪,但能会做枪又有办法做出枪的,就只有泉和兵了。
泉那时候心灵手巧,能用一块木板和一把锯条做成一把好手枪。就那么在填炕棚里扔着的一块破木块,他用半截锯条锯啊锯,锉啊锉,变成了一把像模像样的手枪,我们把它当做双枪老太婆手里的盒子枪。
把做好后的盒子枪用火烤一烤,成黑色状,再用砂纸打一打磨一磨,举起来便是一把好看又攒劲的盒子枪,虽然我们没见过真的盒子枪,但泉把它在头顶上一举,盒子枪手柄下系上一块红丝巾来回一飘,再喊一声“同志们,冲啊——”我们便真的投入了战斗,挥着木头大刀木棍长矛冲到粪堆上,冲到墙头上,冲到田野里,把那些昂着头象小日本鬼子一样的稗草穗子齐脖斩断,把哪些躲在洋芋地里象日本佐佐木一样的洋芋秧上的洋芋蛋击的肝脑涂地落花流水。
我们欢呼,我们跳跃,我们象小兵张嘎一样保家卫国。
火药枪是兵的杰作,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米长的拇指粗的钢管,用砂纸打磨光亮,在一头钻了眼,安了枪发条。找一结实的木条安装了,便做成了一支火药枪,叫猎枪,一把真正的猎枪。
当时的他,头戴八角黄军帽,上身黄军衣,下穿黄色大裆裤,背上他的猎枪,俨然一个土八路,没有日本小鬼子了,他便带着我们打猎。
在冬春两季,这是狩猎的好季节。猎枪在他肩上,左面裤腰带上挂着一个宝葫芦,里面装的是火药,右面裤腰带挂着一个宝葫芦,里面装的是钢砂丸。后面跟着几个小毛孩,那是他的小跑腿。
他在前面大踏步往山里走,我们小碎步往山里跑;他手一挥慢下了脚步,我们腿轻抬轻放蹑手蹑脚;他举着枪瞄准瞄准再瞄准,我们猫下腰伸长脖子屏息屏息不敢喘气;“咚——”的一声猎枪枪筒口冒火了,我们朝那只一瘸一拐的野兔追过去。接下来,我们在山根的废弃的羊圈里一阵忙碌,拾柴的拾柴,捡土疙瘩的捡土疙瘩,挖坑的挖坑,待火苗窜起时,有心狠手辣的小伙伴已经把野兔剥了皮,开了膛清了内脏,随从“黑虎”正坐在墙角嚼的津津有味。
趁烧烤的机会,猎人又眯着一只眼瞄准了一群站在崖头七嘴八舌谈今论古的野鸽,又是“咚”的一声,枪响毛散,一只鸽子跌落在草丛中疼的打滚。猎人的眼中没有任何悋悯,手指一动,野鸽脖子扭了两个三百六十度,气绝而亡。清风已经给我们送来了兔肉的幽香,柴火又将烤出野鸽的滋味。
如果说小手枪是冲锋的样子货,火药枪是实实在在叫诸多野味闻之丧胆的要命货,哪泉做出的钢地炮则是地动山摇的重武器。
泉不知从哪里来的一个一扎长,羊腿粗的铸铁棒,中间有个鸡腿细的洞,底部有个香头粗细的洞通到铁棒侧面。
就这样,一边往里面充着火药,一边用细棍捣瓷实,最后充满了,在上面盖了一层土捣密实。找一个人少的空旷地方,把钢地炮直直放在地上,再用草纸粘着火药搓成一个长长的引线塞在钢炮侧面的细眼里,然后在另一头撒一道长长的火药线。
各就各位,藏好了。
小伙伴们一个个藏到了树后面,墙后面,门洞里,露出一个脑袋半个脸庞。泉划着了一根火柴,点燃了黑虫的一头,黑虫冒着烟,腾着火舌,变成了一个小火龙朝地钢炮窜去。又是“咚”的一声,这一声地动山摇震耳欲吓得聋鸡飞狗跳惊得骡马牛驴夹紧了尾巴。一道火舌狭裹着浓烟冲出钢炮,直上半空。空气中弥漫了带着硫磺味的火药味道,小伙伴们欢呼着从不同的地方闪出来,一个个脑袋挤过去,看着地钢炮把半个身子下挫到地底下。
哇塞,好厉害。
但是真可惜,可惜岁月一年年把这饶有趣味的家什收藏起来,把这饶有趣味的活动推远再推远,一直推到记忆深处。也许,这些活动再也回不来了,看也看不到了,再也享受不到了。有时候想,同样大小的年龄,怎么现在的小孩就不感兴趣呢?
唉,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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