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童年里,妈妈年轻、漂亮,但身体比较弱小,经常头晕,后来逐渐多病。爸爸工作很忙经常不在家,妈妈白天在单位也挺忙,晚上回来还要管我们姊妹仨。我比较调皮不怎么听话,虽然畏惧爸爸的威严,却总敢跟妈妈顶嘴,欺软怕硬的毛病似乎天然而成,所以直到现在,脑子里仍时常闪现我跟妈妈顶嘴后,爸爸对我狠狠瞪着的严厉目光……
童年记忆里的妈妈
一
能搜索到幼年时代对妈妈最早的记忆十分零碎,比如,妈妈用一块手绢在四个角上分别打4个结,套在头顶上就是一顶小帽子;用两块手绢缝起来,就可以成为我夏天穿在身上的小汗杉;还可以用一只手绢折过来滚过去,叠成一只小老鼠;当然最常见的,就是叠成三折形成长条状用别针钉在我衣服的左前襟,方便我擦鼻涕……
妈妈喜欢唱歌,不是大声唱的那种,而是洗衣服、做家务时,边做事情边哼唱,唱的音量很轻,很好听。听着妈妈哼唱的声音,就知道这个时候她的心情不错,累不累我们不知道,但至少我感觉此时此刻自己很平静、安宁、舒心。
妈妈是那个时代为数不多的大学生,与很多阿姨不大一样,她做事细致,认真,不爱串门,对孩子的学习要求得还蛮紧。还记得上小学要报名的那个早晨,妈妈早早起床,给我穿了一件干干净净灯芯线衣服,为了表示庄重,她在我的衣服领口处还外加了一个别针,再把我额前的头发仔细地捋了一捋,然后才放心地让爸爸把我领出了家门。
初上小学时,我的玩心依然很重,每天放学回到家,都是书包一扔就下楼找小伙伴去玩耍,把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全部都抛置于脑后。等到吃完晚饭,我再搬张靠背椅,铺开作业本开始赶写家庭作业。可写着写着,我就趴在椅子上打起了磕睡。于是妈妈过来,问我作业没有完成怎么又睡?我只好如实回答:"这题不会!"妈妈只好放下手中的家务,低头弯腰俯下身子,苦口婆心一遍又一遍地进行讲解辅导。可我白天太疯,这会儿实在太累,根本就听不进去,尽管强忍硬撑着不让自己睡着,但却听着听着往往还是把眼睛闭上了。
妈妈无奈,只好把我摇醒,站在身后握住我抓笔的手,一笔一划地边写边讲,边讲边写,直到勉勉强强陪着逼着我把当天的作业全部写完,才允许我洗洗上床。
二
二年级的时候,我喜欢跟一个名叫姚遥(音)的大哥哥玩。姚遥黑黑瘦瘦,话语不多,似乎不很合群,但能玩出一些新的花样。
有一天,遥遥问我想不想到玄武湖去划小船,前提是不到学校上课也不跟爸爸妈妈讲。那时候,由于体质不好,我自己就可以随意跟班主任老师请假或补假而不去上课,所以一口答应跟着老大哥逃学去划小船。
那是一个阴天,玄武湖里游客很少,湖面上更是没有几条船。我跟着姚遥一前一后坐上小木船,用木桨轻轻搅动水中的波浪,让木船载着我们在湖中缓缓游弋、漂荡,那种逍遥、自由、畅快的感觉令我陶醉。
划完小船已近中午时分,我和姚遥余兴未尽依依不舍地离开玄武湖公园,沿着新模范马路往家回返。走到司背后时,我忽然发现前面有个熟悉的背影,原来那是妈妈下班正匆匆往家赶。
不好,我必须抢先回到家,只有这样才不会让妈妈发现我逃学去公园划小船。于是我拔腿便跑,抄小路、翻墙头,终于赶在妈妈之前回到了家里,果断避免了一起因犯错误而会遭受的责难。
三
我这人,儿时体弱乏力,明的调皮肯定打不过人,那么只好悄悄地闷皮。难得在一次打架时占了上风,但却打得很狼狈。
那天不知什么原因跟一楼的陈小明起了纠纷,他冲到三楼的我们家里跟我动起了手。陈小明年龄略小于我,个子却老高,他从上往下劈头盖脸向我发起猛烈攻击,我由下而上埋着头毫无章法地手脚并用连打带踢,没几个回合就把陈小明的鼻子打出了血。
一看到自己流了血,陈小明立刻"哇"地放声大哭,突然不顾一切地冲到挂满毛巾的木板墙前,疯狂地用挂在墙上的一块块毛巾使劲擦脸、抹鼻子,弄得所有毛巾上面全都擦满了红色的血迹。
陈小明被别人拉走后,我赶紧慌慌张张地把全部毛巾丢入洗手池里,想要尽快弄干净,千万不能让妈妈下班回来看到这场景。我匆匆给每条毛巾打了好几遍肥皂,一条一条使劲搓洗,终于赶在妈妈回家之前,认认真真、彻彻底底地全部洗了个干净,终于没让下班回到家中的妈妈看到我因为打架,而把家里搞的那么糟。
四
8岁那年,南京长江大桥建成通车,妈妈带我到位于鼓楼广场西北侧的曙光电影院观看纪录影片《南京长江大桥胜利通车》。在影片中我第一次看见长江大桥施工过程的波澜壮阔,感受到中国人离开苏联"老大哥"的支持照样能够顶天立地创造人间奇迹的骄傲。
这是记忆中唯一一次单独跟妈妈外出看电影。
五
妈妈一直都不会骑自行车,上班、下班外出办事都是靠双腿步行完成。有一次,妈妈在楼下巧遇骑着脚踏车在她面前自在骑行的儿子,两眼顿时放射异样的光芒,口中连连啧叹:"那么要西垮塌(那么要死了),骑的那侬快塌(骑的那么快呀)!"这可是我第一次感觉在妈妈面前,也可以那么自豪。
六
妈妈老了,拖着八十多岁的病体卧在床上,脑子一会儿清楚一会儿糊涂。清醒时能讲得出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糊涂时认不出眼前的亲人谁是谁,常把老三当老大,误把儿子当老公,分辩女儿时不时还要靠数一数牙齿来辨认。
糊涂归糊涂,倒也没妨碍她对某些特定事件的回忆。她曾不止一次地讲述,我小时候曾经在食堂门口被一名小战士暴打,她在楼梯上远远看见这一幕,气得远远大喊:"你怎么打人?"然后疯也似地冲到食堂里面跟那人拚着命地吵。"我就骂他,骂他,问他为什么要打小孩子。"讲这个故事时,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声音不高,但语气里透着对儿子被打的气忿和自己在那关键时刻得以挺身而出去质问、责骂打人小战士的一丝丝欣慰。
我看妈妈心情不错,就顺势而问:"有人说,我不是你和爸爸生的。"
"哈说(瞎说),那你是谁生的?"
"他们说,我是你们捡来的。"
"哈杠呢(瞎讲呢),小孩子哪里能捡到啊?"
是啊,小孩子哪里随随便便就能捡到啊!
(就在即将结束文章之时,忽然想起最近刚刚知道的事情:因为我小时候的各种调皮,妈妈经常要代儿受过,一家一家去向人家赔礼道歉,回到家后就躲在一角暗自饮泣。真没想到,从前见诸报端别家坏孩纸的故事,竟与自己的从前何其相似!)
岁月不长,好好孝顺吧,你娘是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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