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为谁零落为谁开
问/慕凉卿卿
苏幕遮·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旋舞轩。
柔暖的春风调皮的追逐着茉莉醉人清香，惹得蝴蝶缤舞纷飞，树梢上休憩的几只黄鹂也很享受的哼着曲儿，四周笙歌袅袅，轩中美人，莺莺燕燕，婀娜妖媚，灵动多姿，一派和谐之景。
卿儿此刻正双手叉腰，烦躁地大吼着：“蝶舞，你和若离的动作太僵硬了，你俩是主角，是龙和凤，必须相偎相依，亲密无间，究竟要我强调几遍？”
蝶舞早已羞红了脸，怯怯地说道：“可是，男女有别，奴婢从未与男子一起跳过舞，更从没有过如此……如此亲密的举动。”
“我们这是在搞文艺创作，懂吗？不是像你们想的那样不堪。”卿儿真是服了这些所谓的封建制度。
“文艺创作？这个词用得有意思。”萧晟翰原想在砚祥的陪同下到旋舞轩来，瞧瞧卿儿这小丫头能弄出什么名堂，结果，没让他失望，果然很有趣。
“奴婢参见皇上。”众人齐齐跪下。
“啊，卿儿见过皇上！”卿儿完全没想到萧晟翰会突然来到这儿，不由得吃了一惊，但跪下前还没忘记将清嘉一同拽的跪了下来。
“平身。你旁边这位是？”萧晟翰压抑心中不满，她上官卿儿真以为这皇宫是她上官家的，任何人想带就带进宫。
“他是…是我的家奴，负责保护我安全的。”卿儿不安地解释道。
清嘉不分情况的轻哼了一声，缓缓抬起头来。
萧晟翰听到那男人的轻哼声，更是愤怒，一眼看过去，却吃了一惊，道：“你！”稍稍冷静了一下，对着卿儿高声讲道：“他既是你的家奴，也就算了，下不为例！”
“嗯，知道了。”卿儿被他吼得乖乖的，顺从地看着萧晟翰。
萧晟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突然大笑，宠溺地揉着卿儿的脸，道：“好可爱，好乖呀，朕吓到你了？跟你开玩笑的，你喜欢带谁进宫都好，你喜欢朕就喜欢！”
“哈哈…”卿儿苦笑，真是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啊！
周围的舞姬见此都抿嘴偷笑，萧晟翰冷眼一扫，众人立刻都噤了声。
砚祥上前，道：“都好好练，卿儿小姐怎么说你们就怎么练！”
“是。”众人应声道。
“嗯，那朕就先回乾元殿，有事可以去找朕。”萧晟翰看着卿儿说道，却在最后转身的瞬间看向清嘉。
“皇上您慢走。”卿儿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呼！可算走了，清嘉，你今天知道我为什么每天都那么累了吧，万恶的死皇帝。”卿儿向清嘉抱怨着。
“他不是最后允许我入宫了吗，你继续努力排练吧，我既然得了旨，自当好好利用这次机会把这华丽辉煌的皇宫转转看看。”
“那你小心一点啊，早些回来，我一个人很无聊！”卿儿拽着清嘉的衣袖可怜兮兮的说道。
“嗯。”
乾元殿。
“臭小子，朕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就死了。”萧晟翰自打回到乾元殿就欣喜地走来走去，时不时的自言自语。
少时，砚祥推门进来，道：“皇上，纳兰少主来了。”
“让他滚进来。”萧晟翰说着便坐了下来。
“滚进来？”清嘉不等砚祥通报，已然大摇大摆走了进来，道：“皇上好像不是很欢迎我呀。”
萧晟翰向砚祥使了个眼色，砚祥立马心领神会，道：“奴才告退。”
萧晟翰此刻心情大好，道：“家奴？哼，清嘉，你不错嘛！”
清嘉不屑一笑，也不甘示弱，反击道：“‘卿儿喜欢的就是朕喜欢的’，爱屋及乌，皇上，你也不错嘛！”
萧晟翰佯怒道：“你好大胆子，敢顶撞朕？”
清嘉不语，只是平静地注视着萧晟翰。
“哈哈哈……”二人忽然同时由心大笑，笑得惬意，笑得开怀舒畅，好似要把这么长时间以来压抑在心底的不甘、屈辱全部释放出来。
许久，笑累了，清嘉寻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微啜了口茶。
萧晟翰忽想起一事，道：“既然活着，为什么不通知朕？”
“因为这段时间我一直都都呆在相府，以免惹人注意，就一直没有联系过封轩阁。所以，他们也一直没有我的消息，以为我就此死了呢！”清嘉理所应当地解释道。
萧晟翰继续追问：“可那你又怎会和卿儿和相府扯上关系呢？”
清嘉道：“要是没有卿儿那小丫头，我早就去阎王那儿报到了。”
萧晟翰不解：“她救了你？”
“嗯。”清嘉点头。
“所以呢？你打算报答她？”萧晟翰起身走向清嘉，反问道。
“那是自然，我清嘉从来都是有恩必报的。”清嘉一语双关，与萧晟翰心照不宣，二人相视一笑。
不约而同，二人同时选择利用上官卿儿来达到他们铲除上官易的目的。
“看来就算我们许久未见，想法还是这么的一致啊，至少在利用那丫头这一想法上，你说呢？”萧晟翰走到清嘉身边，愉悦地拍着他的肩膀。
“可是…”清嘉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难道…你封轩阁少主，江湖第一杀手会也有手下留情的时候？”萧晟翰对清嘉的犹豫，既不屑、嘲笑；同时，又感到些许不安。
“没有，不会有！”清嘉否认，但心下却忽然不是滋味：那丫头没有心机，素白清洁的像一朵木兰。
“日后我每日此时都到这儿，你腾出时间！”说完，清嘉转身拉开乾元殿的门走了出去。
最后，听到了萧晟翰狂放地说了一句： “呵，在这样的一个尔虞我诈，弱肉强食的时代，像她这样的，注定生来就是受人利用，下场只会是死！”
清嘉一顿足，叹了口气，道：“我明白。”
清嘉出了乾元殿后，就马上回去陪着卿儿，但只是心情已不如起初那般轻松愉悦了，又看着蝶舞她们跳了几个时辰的舞，待天色已晚，便与卿儿一同了回相府。
相府，夜。
已然入夏，这夜也日渐热了起来，消停了一冬的小虫子们纷纷聒噪起来，活动活动筋骨，顺道练练嗓子。
卿儿发觉清嘉自打从皇宫回来就有点儿不对劲，这不，刚用完晚膳就找不到他人了。 四下寻不见清嘉，卿儿拉过一旁忙碌的丫鬟问道：“哎，坠儿，青筠，你俩见着清嘉了吗？”
二人一对视，又同时摇摇头，道：“没有。”
清嘉此刻正一个人呆坐在安园水榭，出神沉思着，他纳兰清嘉，八岁进入封轩阁，为了撑住封轩阁少主的身份，七年来，唯一做的就是不断地练武，不断地杀人，早就忘了人性。可是，这几个月来的相处，那个单纯却又冰雪聪慧的女孩，真心待他，他心里知道。政治斗争本不该牵扯她进来，可，她是上官易的女儿，利用她是扳倒上官易再好不过的方法了。
“清嘉。”耳边传来卿儿欢乐的喊叫声，清嘉收回思绪，并未起身，缓缓地将头转了过去，回道：“嗯，我在这儿。”
“今天，在皇宫里遇到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了吗？”卿儿问的小心翼翼。
清嘉望着卿儿，许久，转过头去，淡淡地说道：“没有。”
“那…”卿儿原本想好好开导他一番的，转念一想，不妨让他一个人安静地自己待会儿，不去扰他，便给了清嘉一个大大的微笑，伸手抚平了刚刚一直拧在一起的眉头，道：“那就好，那你自己玩吧，不要太晚啊，拜拜！”然后挥了挥手，跑回了容卿园。
有一个事实，纳兰清嘉其实早就知晓了，封轩阁想要发展下去，就必定需要寻找一个靠山，上官易与萧晟翰——二人他只能选其一，上官易目前实握朝廷重权，可谓是位高权重，即便自己率全阁兄弟一并进入其麾下，也不过是上官家众多兵马、死士之一，只能算是锦上添花。反观萧晟翰，目前虽然势单力薄，但也韬光养晦了数年，且早与他结识，已成其心腹，一旦事成，不仅封轩阁得以保全、壮大，自己的前途也未可限量。由此见，此时的雪中送炭更为值得。
下意识，清嘉回头，是卿儿离去的方向，“卿儿。”清嘉心中默念她的名字，“我不会改变我的计划，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尽力保你一命。”
接下来的几日，清嘉表面上每日每日依旧陪着卿儿进宫练舞，实则天天与萧晟翰在乾元殿与心腹商讨着如何才能“活下去”的对策。
而卿儿也终于在拼死累活的排了十几天的舞之后，获恩许能休息一天。
“来看看，这位官人给你家娘子带一个吧……”
“新鲜的豆角，夫人来瞧一瞧……”
京城的清晨，还有丝丝凉意，市井嘈杂，可闭上眼睛，商贩叫卖，隔壁孩子哭闹，前屋大婶和丈夫拌嘴，那一点一滴生活的气息都可以品味出来，那是酸、甜、苦、辣，是人生百态，是幸福的味道。听，还有莲花绽放的声音。
卿儿怕热，所以赶着早到了凉兰轩，自她进宫后，也快得有大半个月没见到慕凉了，早就想来了。却没曾想店里的伙计说慕凉已经有好多天没有来茶馆了，薛书昕也没来，二人像是在彼此较劲，但谁也不清楚具体是因为什么事。
卿儿无奈，心中哀怨：欺负人嘛，人家就一天休息时间，还让我来回跑，唉！
淳于府。
府内，安静如往日，只是今日慕凉小姐在家。
卿儿人未至，声先到：“我说，你们俩整天你侬我侬的。这回是整哪出啊？我就今天一天可以好好放松一下，还要为你们的事操心忙活。”
“我并没有让你来。”慕凉语气生硬，透着深深的疲惫，走到廊下，坐了下来。
“你！”卿儿跟上去，被噎的说不出话，“是我自己腆着脸来找你的行了吧，真不知道你是不是想和我断交。”
慕凉不语，双手抱膝蜷缩在美人靠里。
卿儿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慕凉周围溢漫着绝望的晦暗，无边无际，快要将慕凉吞没。
卿儿心疼，也坐了下来，覆上慕凉冰冷的手，道：“慕凉，怎么了？”
感受到卿儿掌心的温暖，慕凉渐渐平静下来，抬头迷惘地看着前方，道：“卿儿，你听过戏吗？穷秀才和千金小姐，一场邂逅，一世情深，一生承诺。可现实没有郎才女貌，才子佳人，风花雪月。”
卿儿道：“你是说，你爹娘嫌弃薛大哥身份卑微？可是，薛大哥他有如此才华，前途不可限量啊。他们莫不可只顾眼前利益啊！”
慕凉摇摇头，好似很疲惫，却只是叹了口气，道：“不，我父亲很赏识他，是我嫌弃他。穷酸，刻薄，事事计较……”
卿儿不禁气绝，道：“他刻薄，事事计较？那是谁日日见他非打即骂、恶语相向？又是谁明知他是个穷书生，明知他住在城西还强迫他早膳卯时必须送到东城的凉兰轩？又是谁……”
慕凉莫名的越来越烦躁，高声道：“是我是我！那又怎么了？我就是厌了，本小姐玩腻了！京城淳于氏是多少人家想巴结都巴结不来的呢！每年提亲的媒婆把门槛都给踏破了，他一个穷书生，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你们吵架了？”慕凉从未如此失态，卿儿看她句句带刺，便已知她无心思好好聊天了，道：“那就彼此先冷静一下吧，既然你没心情，我今天就先听你抱怨到这儿，先告辞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既然这样，不妨让她先冷静下来，自己先离开。
卿儿内心不由得失笑，曾经，她在大学里也这样替室友分忧解难，现在想来已是前世。
唉！卿儿深深地叹了口气，真是不珍惜好男人啊！ 出了慕凉家，卿儿深吸一口气，心想，接下来去哪儿玩呢？总不能白白浪费了这难得的美好时光。
“对了，最近天气燥热，娘食欲不振，晚上还睡不踏实，不如去药铺看看。”好歹她专业就是学药学的，这古代的药她是见识过的，可这药铺她还从没去过，“好，去看看！”
和从前在影视剧里看到的药铺差不多，坐堂大夫也很快替卿儿开好药方，只等着抓药。 只是，这小小的药铺，人好像还蛮多的，尤其是白胡子老者，不像是病人，一个个精神矍铄，应该是…大夫？
卿儿纠结了许久，还是决定开口一问：“这位小哥，你们这里为什么这么多大夫，搞得像三堂会审似的？”
“咳咳。”前堂抓药的小哥低声道，“这是小姐看您刚刚在我们这拿药，您问我，我才偷偷告诉您的，您可别随便外传啊！京城巨贾淳于靖老板的掌上明珠慕凉小姐好像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老爷子遍寻天下名医为爱女治病，可貌似至今还没有任何办法…哎？小姐，你的药！”
卿儿浑身止不住地抖，边跑边喃喃道：“慕凉，我就是个瞎了眼的混蛋，连你生病都看不出来，生你的气，对你使性子。对不起，对不起……”
她原以为，此生她可以做到不会再为谁哭，可她现在确实控制不住，眼泪，真的像书上说的那样，像断了线一样，不断的往下掉，心很慌，跑向来时的路。
淳于府。
身后，急促的脚步声，慕凉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只是轻轻地回了身，一袭白衣清雅，此刻却凌乱如疯子，上官卿儿哭得一塌糊涂，她苦笑，泪人拥住了她。
“慕凉！”
未完待续……
ps：来兑现承诺，有小伙伴猜对了男主角是谁，所以连更三章！（3）ʕ •ᴥ•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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