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顾一切地重新扎进水里,看见他闭着眼睛正往深处坠去,我快游几下一把拉住他的手将他拖向水面,然后环着他用尽力气向海边游去,远远的岸边有许多人在看着我们,还有一艘搜救艇向我们驶来并抛下游泳圈,我将游泳圈套在他的身上,正要放手时,他一把拉着我的手含糊地说着:“别离开我,苏昊,别死。”
我的眼泪又涌下来,搜救艇上的人将我们都拉了上去,我看着他被平放在船底,两个急救人员在对他进行抢救,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发青,有人递了毛巾给我擦脸上的水,我却将脸埋在上面俯在膝盖上又一次大哭起来。
一旁有人说:“下次不要游的这么远,还好你们都没事。”
搜救艇一上岸,急救车就将他送上了车去,连同我一起被送往医院,我披着条毛巾看着他,全身颤抖的厉害,有个护士问我是冷吗?我摇头,说我害怕。而他们正在给他做心肺复苏。
他因为对水的恐惧所以心脏和血压都极不正常,在医院急救了四十分钟才被送回病房,南扬他们和夏茗衍也都赶来,夏茗衍劈头盖脸的就骂我:“你明明知道他怕水,为什么还要引他下海去?他要是死了怎么办?你赔得起吗?你要是想死别拉上他!”
“什么都是我的错!他背着我和别人在一起也是我的错!你们是一家人,谁替我着想过?我是什么?是玩具吗?我死我的,谁让他救了?他正好可以去找那个人啊,是我对不起行了吧?我退出!让他们在一起好了。”我发泄地大吼着转身离开,南扬他们又追着我跑,生怕我又扑进海里去。
我跑到医院的前院找了个角落坐下埋头痛哭,南扬他们赶了来围着我:“哥,你刚才说什么?他,背着你又找了别人?”
“你们先回酒店去,我没事,我坐一会儿,就,回去了,让我一个人待会。”我泣不成声地说着。
南扬又要说什么小海阻止了他:“哥,你别再做傻事了,那我们就先回去。”我点了点头,他们这才离开。
我环着自己的膝盖,眼泪顺着腿往下流,过了好一会儿一个人影停在了我面前,然后一包纸巾递了上来,我抬头,看见是夏茗衍,别过头并不接。
“大男人哭成这样多难看。”他抽出一张纸来在我面前甩动着,我依然不接,于是他在我面前蹲下来看着我说:“抱歉了,我刚才说重了些,其实,亚言表哥的事,我也知道一些,你说的那个别人,是管凌,对吧?”
我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清楚这个人。
“他和亚言表哥是认识了很久,也好过一段时间,后来就分开了,那个故事呢,也很虐,我们一直不想提,但现在,还是告诉你吧。”他将纸巾铺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们那时候都还小,可是感情很真,和你现在这德行一样,认准了一个人就是要天荒地老的,在一起了三年,亚言表哥就送了定制的戒指给他,还约定,大学毕业就和他结婚的,但是,第二年,管凌出了车祸,一部分内脏破裂,动了十几次大型手术,医生说他可能活不过三十岁。”
他抽出一根烟来放在嘴里点着,我则惊讶地看向他,他接着说:“后来他出了院,但每天还要吃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进行治疗,那家伙和你一样,执拗又倔强,怕自己拖累了亚言表哥,就编了个谎话,说要跟一个女的结婚,还真寄了婚纱照来,亚言表哥很受打击,好几个月缓不过来,而当时管凌的症状变得严重,送到日本去做手术,以为自己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他吐了个烟圈说:“两年的时间,亚言表哥像变了个人,不停地换男女朋友,没热乎几天就散了,后来就认识了林波,他用一种很激烈的方式和那小子相处,后来我们以为他好了,以为可以固定了,却又分手,姑妈心疼他,逼着他和那个罗墨蓉见面,亚言表哥也认了命,也算是另一种发泄的方式,两个人准备结婚,结果亚昕却死了,他就和罗墨蓉分了手。
“再之后,我有一次偶然间遇到了管凌,原来他早就回来了,但是依然可能活不长久,心脏似乎也出了问题,不过精神状态还算好,我也是不想再看着他们这样,一时心软就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了亚言表哥,他们就又联络了,但是,他对管凌似乎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感觉,或许是他这些年消耗了自己所有的热情吧。”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有一次对我说,他会把管凌当成终身的知己,他有什么事他会挺身而出,但是,再没有以前的那种感情了,他也很难过,也曾尝试着重新去爱他,但还是不行,他说他的爱情可能死了,所以他们就一直保持着联系,就是这样,我是亲眼见证他们的人,我也能知道他们的感受,很无奈,也很可惜。
“不过,直到他把你带到们家族宴上时,我看见他的眼睛里有了光彩,看着你的时候,那种宠溺的样子又回来了,后来我还问过他,是不是找了新的小玩具,他还差点凑我一顿,说他的爱情复苏了。苏昊,我能理解你的想法,我也爱过人,也失去过人,知道那种不顾一切的感觉。
“但是,对于管凌这样的一个存在,你还是宽容些吧,他不会和你抢,亚言哥也不会再和他在一起,他们同是彼此心里的痛,也是彼此心里的依靠,这种感觉很复杂,我一时也说不清,你能理解也好,不能理解也好,总之,别怪他们,他们是彼此的遗憾,是无法改变的,你不能要求他完全忘了管凌,那样,就有些残忍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认真地听他说每一个字,心里的悲伤也被听到的这个故事淡化了,和他们的痛苦比起来,我的又算什么?我终于知道管凌为什么可以这么佛系,原来,他心里藏着的,才是爱情,那种只要你是幸福的,我就幸福的伟大的情感。
我垂下头去拿过他手里的纸巾来擦了擦脸,长长地吁了口气然后抬头看天,余晖还在,天幕也并未完全黑下来,一丝丝浅蓝色也正在收回最后的光芒,我想起了日出,一天的时间过的很快,我站起身来说:“能给我找件衣服吗?”
他看看我笑了一下说:“当然。”然后他带我走到车旁,从里面拿出一件T恤:“暂时穿一下吧。”
我套好衣服再回身,看见南扬和小海正依着一棵树看着我,原来他们并没有走,一直守在这里。
“干嘛不回酒店去?”我问。
“怕你出事啊,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们怎么办?”南扬说着推了我一下,“哥,下次别再用这种方式了,太吓人了,死,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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