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南京惊魂
坏日子是熬过去的，而好日子是溜过去的。
一晃眼，绣儿已经六岁了，曹胜才的意思是让绣儿去读小学，但曹妻不同意，她说女孩子读什么书，本来家里人手就不够，不如帮着干活儿，再说家里已经供了三个男孩读书，并不富裕。张小月没有反对，她知道，女孩子读书没用。她从小那么爱读书，新爸和妈妈为了能让她读书，付出了太多艰辛，可是结果呢？她还不是一样的结局，女人根本找不到工作，与其去学校读书，不如早早的寻个好人家，世上哪有比花丈夫的钱更硬气的事情呢？
曹胜才抱歉的看着张小月，说：“这几年跟我回南京，让你受苦了。绣儿还是得读书啊，起码也得识字，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我有个亲戚在云南，他说有门路可以把孝儒他们哥三儿送过去读军校，我打算让绣儿也一块儿去，现在世道乱的很，日本人听说快要打过来了，不图学习，就是把孩子们送出去避一避也是好的。”张小月没了主意，绣儿才六岁，她担心她出去吃亏。小月儿妈说：“你就听姑爷的吧，女人家哪有什么主意，姑爷说的总是对的，让孩子们去云南吧。”
张小月总算应诺，就在送走孩子们不久，南京出大事了。
虽然从七七事变以后，日本人步步紧逼，全国战事都很紧张。不过这些对于居住在南京的张小月一家来说，还只是报纸里的新闻。他们总觉得，打仗再严重，也不至于打到首都吧。
那是1937年的12月13日，张小月永远都无法忘记这一天。那天，她还像往常一样烧水准备做饭，曹胜才面无血色的跑回来，边进屋边喊：“快收拾行李，跟我从后门跑啊，日本人打进来啦！”话音未落，大门被一脚踹开，进来十几个身穿土黄色军服的日本人，张小月和曹妻躲在门后，曹胜才慌忙稳住脚步，迎了出去，问：“各位老总，我们都是本分的老百姓啊，您需要什么……”
带头的日本兵不等他说完，一柄刺刀穿透了曹胜才的胸膛。曹胜才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嘴唇抽搐了一下，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就像一滩泥一样，瘫在了地上。“孩他爹！”曹妻像发疯一样的冲了出去，她手里拿着一把铁锹，只是人还没靠近，砰的一声，随着震耳欲聋的枪声，曹妻也倒在了血泊里。张小月吓傻了一样，被小月儿妈拽着往后院跑去，两人跌跌撞撞的跑着，而那群日本人，就像围着猎物的狼群一样，不慌不忙的欣赏她们娘两惊慌失措的样子。
那是无比绝望的一天，很多年以后，张小月还是常常在噩梦中惊醒。只要回想到那天的情景，她就不寒而栗。那一天，她的妈妈，那个无比瘦弱的老太，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死死的护住她，即使被鬼子的刺刀捅了无数下，依然护在她的身前，至死，都紧紧攥着她。
张小月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她闭上眼，绝望的等待冰冷的刺刀穿透她的身体，可是她并没有死，等待她的是生不如死的惨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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