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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影摇风,路灯生动。小城在深邃高远的天空下,显得格外静谧祥和。
大林和小蔡坐在小酒馆的靠窗位置,这是他们的“专座”。因为常来,跟老板混得很熟,每次来前一个电话,老板就把这个座位跟他们预留出来。
这个小酒馆远离闹市,位置比较偏僻,是热闹喧嚣小城中的一片净土。
也是大林,强子,小蔡他们仨的根据地。
那一年,他们从不同的村子考到县一中,分到了同一个班,有幸的是还分到了同一个宿舍。
高中三年,他们常常混在一起,一同吃住,一起学习……校园的角角落落都留有他们的身影。被同学们戏称“桃园三结义”。
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们仨又同时被同一所大学录取了,不过,这次不是同一个专业。
毕业后,各自成家立业,各自忙于生计,聚在一起的次数也就减少了,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友谊。
餐桌上,放着大林爱吃的红烧排骨,小蔡喜欢的梅菜扣肉,还有强子必点的凉杂拌儿和素三鲜水饺。
大林和小蔡对着脸坐,俩人你一句我一句,你一杯我一杯。酒逢知己千杯少,一见面就有聊不完的话题,天南海北,胡论不侃。好家伙!这可是攒了一火车皮的废话啊。
不知不觉,一瓶牛栏山见了底。
大林去了趟厕所,回来突然问小蔡:“咦,强子这家伙,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小蔡推了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愣怔地看着大林,抓耳挠腮地想了一会儿,忽地拍了一下脑袋说:“哈哈,肯定又是被他那黏人的老婆绊住了呗!强子怕老婆,别人不知道,咱俩还能不知道?”
“哈哈……肯定没跑儿!”
大林情绪突然也高涨起来。
“小蔡,你还记得吗?那次咱俩约强子去喝酒,为了蒙骗他老婆,咱俩拦住了在外面陪老婆遛弯的强子,我说你脚脖子崴了,疼得厉害,需要他帮着一起去医院。哈哈,你丫在一旁呲牙咧嘴装得挺像。”
小蔡接着说:“对,对,当时强子一下子懵逼了,还是他老婆用手捅了捅愣在那里的强子,大声说,发什么癔症,赶紧的,你兄弟看病要紧。”
大林又喝了一口酒,说:“强子真能装,还说,媳妇儿你自己注意安全。别担心哈,完事我就回。”
“咱仨看着强子老婆走远的背影,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怎么不记得,哈哈哈……”
俩人说着说着,便捧腹大笑,直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来来来,继续喝!”
几杯下肚,小蔡的舌头开始打卷儿了,说话结结巴巴的。
“咦,不对呀。强子——不是已经——跟老婆离婚了吗?”
这一问,轮到大林抓耳挠腮了,他翻着白眼想了想说:“噢,好像是,对,对,他,他是离婚了。”
这时,俩人互换了一下眼神。大林疑惑地说:“那他,会不会,又被债主给堵在家里了?“
“哎呀!真有可能。他炒股炒的,家没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不好,咱俩得去他家看看!”
“走,走,看看去!”
大林和小蔡相互拉扯着站了起来,俩人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小酒馆。
街上人少,车稀。
在酒精的作用下,两个大男人的心中豪气冲天:“咱们说好的,兄弟之间,相互帮助,共同致富!”
“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俩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无人的街道上,忍不住唱起了在学校时经常唱的那首:“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
“人生的道路多曲折,人生道路又漫长……只要你我热情相助,懦夫也会变成金刚。”
俩人勾肩搭背,边走边唱……不一会儿,强子居住的出租屋到了。
四周一片寂静,屋子里乌漆麻黑的,透不出一丝光亮。
俩人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轻轻地敲了敲门,没有任何反应。
“兄弟,睡了吗?”
“不会出啥事儿了吧?”
“不会,不会!强子是多好的一个人啊,怎么会出事呢?”
“就是,就是!”
俩人不约而同,一屁股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回忆起往事来……
“记得高二那年,很多人得了禽流感,我高烧快昏过去了,大家怕传染,没人敢碰我,是强子二话不说把我背到了医院里……”
“唉,他也帮过我啊。那一次我奶奶生病住院,家里没钱,我爹只给了我二十几块钱的生活费,是我蹭强子的口粮才熬到下个月的啊!”
“他是好弟兄!”
“好兄弟呀!”
……
这时,俩人都陷入了沉默。
仿佛睡去了一般。
可是,不一会儿,万籁俱寂中突然响起小蔡的抽泣声:“我对不住他啊!他这次遇到困难,我没能帮上忙……”
“我也是啊!”大林也带着哭腔说。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啊?我也想帮兄弟一把,可情况不允许啊。去年我借给他的钱打了水漂儿,为这事儿,我老婆闹着要跟我离婚。那可是我全部家底啊。”
“我的情况,你也知道。一个人挣钱养全家,再加上房贷,车贷,老人,孩子,月月入不敷出。我实在拿不出那么多的钱,帮他填那个大窟窿啊!”
“我对不起兄弟啊!”
“我也对不住兄弟!”
泪水悄无声息地流到了嘴角……他们仍絮絮叨叨地说着,不知何时,都靠在门上眯糊住了。
黎明时分,俩人被清冷的空气给吹醒了。
他们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望了一眼门上贴着“此房出租”的小广告。
大林长长地叹了口气:“唉!强子真傻。钱可以慢慢还,干嘛非得走这一步。”
小蔡说:“回吧。等强子七七的时候,咱去坟上给他烧点纸钱,陪他喝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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