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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菩拉
日历翻了又翻，几个月很快过去了，一晃就到了农历年底。
杨熠光的日子过得不咸不淡，流水一般平静。她在业务上越来越驾轻就熟，但也更加忙碌了。她还是差不多每天加班，好不容易逮着一个空闲的周末，就和好友刘微微聚一聚。
两人说说笑笑，逛逛街，吃吃喝喝的，像普通女孩儿们一样。能放松放松心情，暂时忘记工作上那些烦人的琐事，杨熠光还是挺满足的。
刘微微笑称杨熠光这副拼命三娘的样子，简直是把整个身心都嫁给了工作。
杨熠光无奈地说：“要不，能怎么样呢？不是有句鸡汤这么说过吗，没有伞的孩子，就要努力向前奔跑。而我不仅是那个没伞的，还是个没鞋的，只能赤着脚奔跑的苦命孩子。”
刘微微说：“你真是鸡汤喝多了，连说话都带着股浓浓的鸡汤味儿。”
杨熠光哈哈一乐，自嘲道：“那正好说明我消化功能良好。只要你闻到的不是鸡屎味，就知足吧！”
刘微微揶揄道：“你是我好朋友，我就给你说句实话，我挺看好你的，真的。你比我有前途，有拼劲。有时候我都有点嫉妒你，我就是太喜欢安逸了。不过呢，如果我是你老板，今后一定好好重用你，给你工资涨涨涨，涨到让你满意为止。一匹好马，没个像样的伯乐怎么行。”
杨熠光摇摇头，苦笑说：“有你这样的老板真好，只可惜啊，你并不是我老板。”
“就冲你这整天免费加班，加得面黄肌瘦的，值！”刘微微像想起什么似的，加了句，“哎，你再等等我，我这就挣它一个亿去。”
玩笑归玩笑，杨熠光要做的事，一样都不见少。随着过年的脚步临近，工作量不仅不少，反而成倍增多，苦难的日子也随之而来。
让杨熠光不解的是，外贸行业似乎有个奇怪的现象，到了年底或者长假放假前，各家企业就会蜂拥着生产和出货。越是临近假期，越忙乱。各种乱象频出，怕什么来什么。比如工厂的工人要提前放假回家过年吧，工人一走完，货就做不出来了。好不容易让工厂没日没夜加班，提前把货赶做出来，船公司又爆仓，舱位订不到了。好不容易弄到舱位，把货送上船，以为万事大吉了，海关一个查验，一耽误又全完蛋，放假前的航次就走不成了。
除了人工成本，时间成本，各种临时产生的额外费用，也急吼吼等着要支出。临了，还得忙着应付客户各种永无止尽的需求，和生产过程中千奇百怪的突发状况。在这个时节，整个出口业务的链条，从上到下乱糟糟一片。离过年越近，则越乱。似乎每个关节点都有人在抱怨，人人皆心情不佳，因精神高度紧张，睡眠不足而引发情绪激动，焦躁不安，成为一触即发的火药桶。
能把一票货所有的出货程序顺利走完，看着船离岸开走，才算松了一口气，感叹能出掉这票货，实在是烧了高香了。再赶紧屁颠屁颠跑去给翘首以盼的客户发个邮件，说声恭喜您呐，船总算开走了，余下的货款您看是不是该付了，年底了财务催得挺急的。
这是一个初级外销员的日常，杨熠光眼前正在做着的，就是这些事。她有时会忍不住对着电脑叹气，暗自抱怨一句：“都忙成这样了，还过什么年啊！”
眼瞅着像刘微微他们那样的公司，到年底就已经没什么事做，只等着假期一来就脚底开溜，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杨熠光向刘微微表达了对他们公司的羡慕嫉妒恨，抚胸痛惜自己入错了行。刘微微则像个老佛爷似的，高深莫测地笑着说：“这，就是生活！”
杨熠光有次向同事刘宇亮抱怨，说咱们这外贸公司的出货“春运”，什么时候能是个头啊。刘宇亮告诉她，过年前就别想偷什么懒了。各个客户都不希望自己的交货期被耽误，外贸公司就不得不尽量满足到那些上帝的需求。毕竟接下来过年十来天的假期，都没法出货，一耽误就是十天半月的，对目的港客户来说就是损失。就公司本身而言呢，早点出货就能早点回款。只能尽量咬咬牙，能出多少是多少，货能出出去，就是赚到了。所以全国的外贸出口都赶在了这个当口上。过年前出货不拥挤是不可能的，年年如此，只能慢慢熬。
他说最多熬到年三十吧，就能轻松一阵了。杨熠光一听这话，立马泄了气，顿觉整个天都要塌下来，撑不下去了。不过一想到再咬牙熬个十来天，就可以放假回家看妈妈了，似乎也有了些盼头。她就此定下心来，不再抱怨，踏踏实实出完一单再出一单，催完一票款再催一票。
自从那通语焉不详的电话之后，杨熠光再没接到过林垦的电话。随着时间的沙漏一点一点流逝，她心中的那点困惑和念想，也渐渐被消磨光了。有时候她还会想起那张英俊的脸。只不过那仅有的印象，也越来越模糊，慢慢只剩下一个轮廓。后来杨熠光所有时间都扑在了工作上，根本没时间再想别的。到最后，林垦那个名字也就成了一个普通的符号，连杨熠光也不太确定，那个林垦到底长啥模样了。
然而生活并不总是那么风平浪静，它总要在人们不经意间，刻意掀起点波澜来。杨熠光又非常意外地接到了林垦的电话。
“忙什么呢？”那个熟悉的声音若无其事地问，就好像在问候一个昨天才见过面的老朋友。
这让杨熠光郁闷不已。你谁啊？跟你很熟吗？瞎问候什么呢。声音还那么好听！不过作为一个有修养的女孩子，她是不会那么直接的。
“唉，别提了。一言难尽啊，还是不提了吧。”杨熠光正在为一个客户的质量投诉而头疼，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你呢？”
“看来你最近够忙的啊。怎么都没给我电话？”那个声音又颇为无辜地问。
杨熠光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就差脱口而出，您是哪根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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