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8期专题活动，文责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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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十月的某一个午后，多日不见的太阳终于从薄雾中探出了头！
身为某公司总负责人的琳达，穿着一条真丝旗袍，侧卧在客厅的沙发里。她眯着眼睛享受着难得的半日闲，傲慢得像一只猫！
琳达的丈夫徐果从外面回来，看见妻子衣服单薄，赶忙去里间拿了一条香槟色的羊绒毯过来，搭在妻子身上，带着责备的口吻地说道：
“可别着凉了！”
徐果是个性格温和，小心细致的男人，中等个头，皮肤偏黑，一张丢在人堆里就再也找不见大众脸。总之，跟女王范十足的琳达比较起来，着实是普普通通！
徐果自认为很懂琳达，也一直都竭尽所能地宠着琳达！妻子的一日三餐亲自过问，天冷提醒加衣，下雨送伞都是日常操作。
他总说，别看琳达在外面风光无限，犹如众星捧月，但实际上压力大得很，半点不敢松懈。他怕妻子像一根长时间紧绷的弦，哪天突然就折了！
另外，琳达所有的坏脾气，徐果全都照单全收，默默消受，且从无怨言！
琳达裹着羊绒毯坐起身，慵懒地斜靠在沙发上，眼睛里尽是揶揄：
“还记得这张沙发吗？是那年我们俩顶着毒日头，从城东淘回来的！因为比附近卖场便宜了三百块，我们乐了好久！呵，再想起来，真是觉得很搞笑！”
徐果看着面前的妻子，初遇时的清纯早已褪尽。现在的她一头干练的短发，锐利的目光，总是高高抬起的下巴……
他“嗯”了一声，转身就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徐果端出一壶热气腾腾的浆果茶，递给妻子。
琳达揭开杯盖，轻轻地吹了吹，香甜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小心烫！”徐果在琳达身旁坐下，继续温言细语！
琳达轻抿一口，又盯着徐果的脸：
“我们，有多久没接吻了？”
徐果翻找着记忆，竟真的想不起上一次翻云覆雨是什么时候！
平心而论，两人少有交流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琳达太忙吗？
高高在上的琳达，不会不懂，徐果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他有七情六欲！
突然想起刚搬到这里时，夫妻俩的蜜里调油，徐果动容了！他试探性地揽过琳达日渐圆润的腰身，把脸埋在她丰满的胸前。
琳达推开了丈夫，走到窗边把米黄色的窗帘拉拢，屋内的光线暗了下来！
她站在徐果面前，身上的羊绒毯滑落在地上……
她修长的手指把旗袍的盘扣一颗一颗地解开……
最后只剩黑色的蕾丝内衣包裹着丰润白皙的胴体……
徐果一把抱起妻子，进了卧室！
他们像赌气似的纠缠在宽大的双人床。
徐果搂着妻子的腰肢，轻柔地吻着她的脸颊，脖子，耳垂……
他试图挑逗她的情欲……
他想起他们第一次结合时，妻子那难以自持的粗重的喘息声……
可过了好一会儿，琳达在徐果身下痴痴地笑了起来：
“是不是因为我们太久没有做爱，所以连人类的本能都失去了？”
徐果从琳达身上爬起来，浑身上下就穿着一条裤衩，凌乱地立在房间中央，尴尬至极！
这是他们夫妻最后一次试图身体上的沟通，未果！
徐果知道，他和琳达已经完了！
不管是事业和生活，他们都乱了步调，再没有任何理由硬凑成一对儿了！
离婚，已成定局！
【二】
一个月后，徐果和琳达迎着初冬的风，站在铺满银杏叶的民政局门口，互道着珍重！
琳达把离婚证揣进自己的皮包里，然后笑吟吟地伸出了右手：
“以后还是朋友！”
看得出来，琳达是解脱了，她显得那么轻松和畅快！
徐果也说不出挽留的话，只得故作轻松地握住前妻的手，咧嘴笑，露出了自己的八颗牙齿！
片刻，徐果放开了琳达温热的手，朝街边一辆出租车大踏步走去，因为他实在不想自己好不容易伪装出来的潇洒，被即将决堤的眼泪所拆穿！
就这样，夫妻二人转身即陌路！
当天下午，前妻就在她的私人助理的陪伴下，飞往外地参加集团会议了！
而徐果，在那个已经不属于他的“家”继续逗留了一晚！
徐果关掉了所有的灯，半躺在沙发上，随着香烟的一明一暗，回忆着过往岁月！
他和琳达是彼此的初恋，在象牙塔初识，经历了四年的恋爱长跑，深思熟虑之后才携手进入婚姻殿堂！
他们曾经说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奈何，终究还是在半路下了车！
第二天，徐果像往常一样，照旧起了个大早。不到七点半，就提着公文包，衣冠整齐地呆立在空荡荡的客厅！直到临出门那一刻，他才突然意识到，他不需要再穿着板板正正的西装和锃亮的皮鞋去二环路上挤早高峰了！因为，他昨天不仅离了婚，还已经从公司离了职！
徐果换上了一套休闲装，一顶棕色渔夫帽，推着黑色行李箱，走到门口！
他攥着钥匙的手有些发抖，沙发，电视，洗衣机……都在眼前变得模糊不清！
徐果伸手抹了抹发热的眼眶，把钥匙轻轻地放在玄关的置物架上，关上了这扇再也回不去的房门！
徐果离开了这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房子。
他在想，昨天的分开，是否就是全盘否定了过去十年，所有的相守和付出？
还记得刚结婚的时候，他们俩是真的幸福！除了各忙各的工作，其他时间基本上都腻在一起——看书，逛街，听音乐……
他们如影随形！
可相爱容易相处难！
琳达那具有开疆拓土，女王般的魄力，很快在事业上得到了展现！
徐果见证着她一路从一个职场小白到部门主管，再到今天公司的总负责人！看她春风得意，看她实现自己的梦想，看她满世界飞……
而徐果的事业却一直停滞不前！他只能站在低处仰望着妻子，并打心底为她高兴！
他们之间的鸿沟不可避免地越拉越大！
徐果的儒雅，变成了琳达眼中的懦弱和不思进取！
琳达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俯视着她这个见谁都得点头哈腰的丈夫！
就这样，她乘着机遇的风，扶摇而上！
徐果只能抬头，目送她离开！
【三】
徐果拖着行李箱，耷拉着脑袋，叩响了城郊母亲的院门！
“谁呀？”一个拖着长长尾音的老妇人打开了大铁门！
她就是徐果的母亲，穿着一件宽大的藏青色棉衣，齐耳的银发，瘦小的身材！
徐母手里捏着一把择了一半的芹菜，被突然出现的儿子惊得张大了嘴巴。
她看看徐果，又看看那个大大的行李箱，干瘪发乌的嘴唇嚅动了几下，终是没有发出声音！
她默默地接过徐果身旁的箱子，颤颤巍巍地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径朝院内走去！
院子角落的蜡梅已经挂满花蕾，树下是徐母种植的一片菜地——几株青菜，几个萝卜，还有些大葱蒜苗，郁郁葱葱，枝繁叶茂！
娘俩来到堂屋。徐果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似是累得再也不能多挪动一步了！
徐母伸出鸡爪似的手，抚摸着徐果的头发，轻轻地说：
“吃饭了吗？妈给你煮碗面吧？”
徐果抬起头，眼角有些湿润。三十几岁的大男人，在母亲面前也不自觉地流露出脆弱。
徐果摩挲着母亲青筋暴露的手，喉咙哽得说不出话。
徐母故作镇定，打趣他：
“怎么啦，想妈妈想哭了吗？”
徐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窘迫地放开母亲的手，站起身来：
“妈，我就是回来看看你！好久没回家了！”
徐母说，回来就好！然后拖着痛风的腿一瘸一拐地进了厨房！
徐果强打起精神，看着几十年陈设不变的堂屋！一张靠墙的八仙桌，两把木椅，墙上挂着徐果父亲永远停留在年轻时的遗像！
徐果从来没问过母亲，这些年，她是怎么度过一个个漫漫长夜的？他上高中开始就住校。然后大学，工作，结婚……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到后来一年就回来个三两天！母亲，有没有怪过他？
下午，太阳照进小院！
蜡梅树上的露珠一滴一滴落在绿油油的菜地，天空也逐渐明朗了起来！
徐果搬条小凳子坐在屋檐下。
徐母在菜地里一边锄着杂草，一边絮絮叨叨地讲，外婆身体越来越差了，想什么时候回舅舅家看看外婆……
徐果说，去吧，明天就去，他跟她一起。
母亲叉着腰站直，感激地看了一眼徐果。
徐果感到很羞愧，看望外婆，不是外孙该有的孝心吗？母亲如此见外，只是说明他已经好久没有去过外婆家了。
【四】
回来这两天，徐果并没有把离婚的事向母亲提及。一是觉得她年事已高，不该再为儿女的事操劳。再一个，说了也无非就是徒增她的烦恼，起不了作用！
但那天晚上，徐母端着一盘水果进到徐果房间，凝视着他胡子拉碴的脸：
“你们，是闹别扭了吗？还是……离婚了？”
徐果咬了咬牙：
“妈，我就是想你了！别瞎想！”
徐母浑浊的眼睛开始有泪光浮现：
“你进门时那神色就不对，还有你那大箱子。你真以为妈妈老糊涂了吗？”
从屋顶垂下来的电灯，被透过窗棂混进来的风吹得微微晃动！
徐果低头沉默着！他知道，在母亲面前，孩子是藏不住秘密的！
徐母走到门口，背对着徐果叹了声气：
“一个人也好好过！有妈在！”然后蹒跚着离开了徐果的视线！
在此以后，徐母没再追问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仿佛一夜之间变得更加的苍老了！
【五】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年关。
大部分时候，徐果已经不再那么痛苦了。他开始把胡须修得干干净净，也把箱子里的一些工具书拿出来认真地学习，准备陪母亲过完年，就去国外深造。
毕竟，所有快乐和不快乐的，都会随着第二天太阳的再次升起而被淡忘！都要重新开始的，对吧？
徐果前两天帮着母亲把堂前屋后都收拾一新。院子里边边角角的杂草和经年累积下来的烂瓦砾，也都清理了一遍！漏水的水龙头，小故障的电器，该修的修，该换的换！
徐果还陪着母亲去逛了趟市场，烟花爆竹，海鲜山货，买了一大堆。
开车回家的途中，他想起，往些年他都是做好年夜饭等琳达回家！今年，琳达在哪里呢？她在跟谁说“新年快乐”？
说来也巧，正当徐果想到琳达时，他的手机响了！
一看，是她！当然不是叙旧，更没有哭哭啼啼地表达想念或者后悔！琳达只是礼貌性地告诉他，房子要卖掉了，问徐果是否还有落下的东西？
至此，两人那么多年的交集和瓜葛基本上所剩无几了。
接到消息的徐果，有那么短暂的忧伤。但他也很庆幸，推倒重建总比每天守着废墟来得痛快！
如果说离婚是对错误生活的一次矫正，一场手术，那么经过两个月的休养，徐果也缓过来了！
他已经收拾好了行囊，过完年将重新出发！
此时，新年的钟声敲响了！璀璨夺目的烟花点亮了黑夜的天空，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诉说着众生皆苦。一时间，空气中硝烟弥漫，是悲也是喜！
徐果仰望转瞬即逝的繁华，心想，过了今年，明年会是个好年景吧？嗯，一定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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