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谁都有资格摘好看的花

作者: 笑笑笑傲江湖 | 来源:发表于2023-01-19 21:25 被阅读0次

            周正是地道的四川人,爱吃麻,也爱吃辣,做事情风风火火,痛痛快快,跟热腾腾的火锅不相上下。刚认识的人,都以为他来自北方,因为他一张口就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让人根本听不出籍贯,大家常常调侃,正哥这形象、这气质、这才华再加上这口标准的普通话,社里得有多少漂亮的女孩子喜欢他。每次遇到这样的玩笑,周正总是一笑而过,打个哈哈。

            有一次,社里组织去洱海边写生,刚一到地儿,大雨就开始倾盆而下,文艺活动变成了菌锅局,组织者美其名曰:联络感情,大伙儿立马撂下工具,围坐在桌边,嘻嘻哈哈。有个漂亮的女孩子边吃边抱怨,胖了胖了。正哥插嘴道:“别怕,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嘛!”女孩抬头定定地直视他,借着酒劲儿,认真地答:“胖了可就没人喜欢啦!”正哥一怔,表情尴尬,心里有点悔,唉,明知道这姑娘爱慕他,何必搭这句话。社里情商最高的大姐马上接茬:“咋没人喜欢?我们都喜欢你!”“就是就是!”人多就是好,热热闹闹,不合时宜的玩笑也能迅速被过滤掉。

            很长一段时间里,漂亮姑娘都躲着正哥,躲得光明正大,以致于没参与写生菌锅局的好事同事问长问短,搅得正哥心烦意乱,一度想跳槽到别的单位,以便快刀斩乱麻。

            有一回单独吃饭,我问正哥,漂亮姑娘不好吗。

            他说就是因为太好,才不行。接着又干了两杯白酒,少见地打开了话匣子……

            小时候,家里穷,爸妈都去外地打工,只有奶奶陪着我长大。总见我一个人上学、放学,就连家长会也是奶奶去开,久了,同学都说我是没人要的娃娃。也不知怎的,说着说着,还真就没人要了。读初中的时候,我爸去进货,半路遇上大暴雨,车开得太快,下高速的时候侧翻了,没等到医院……听跟我爸一起打工的人说老板给了我妈不少钱,到底给没给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她不要我了,因为从那以后,她再也没联系过家里,也没回来过。这么多年,我听的最多的话就是奶奶说的——漂亮女人靠不住。前几年,奶奶离世了,她走的时候还在对我说,不要像我爸一样娶我妈那样的漂亮女人,靠不住……

           说着说着,正哥眼里的泪簌簌落下来,我第一次看见他哭,还哭得那么伤心。他抹了一把泪,又喝了口酒,继续说。

           后来,读高中的时候,我妈邮了封信给我,里面还有张银行卡。信上说她对不起我爸,也对不起我,没有脸回来。还说她和我爸打工时跟人学了涂油漆,就去做油漆工,有段时间她常常咳嗽,久了,越咳越厉害,到医院一查,肺部出了毛病。暴雨那天,有老板出了高价急着拉一批材料,我爸会开车,为了多挣点才接了这活儿……后来出了事,她才知道我爸为了给她治病,起早贪黑打零工,那天是疲劳驾驶。老板给结了工资,说出于同情,又给了五千块钱。她把住院费结了,哭得昏天黑地,后来决定不治病了,在北京到处打工,擦玻璃、发广告、做保姆……现在身体撑不住了,把这些年挣的钱留给我,希望我能原谅她……

            我听到这儿,也禁不住流下泪来,那么风风火火,痛痛快快的人,心里竟有那么多痛。

            正哥顿了顿,哽咽着继续说。

            高中毕业,我考到北京的大学,就为了找她。我心里明白,再也找不到她了。你问我为什么普通话那么好,因为我那些年一直在北京的大街小巷穿梭,问得多了就会了。现在,只有我孤孤单单一个人了,也只想孤孤单单一个人。心里的创伤没有治愈,怎么打开迎接美好呢?漂亮的女孩子就像花一样,不是谁都有资格摘的……

            不久以后,正哥辞职了,辞职的前一天,还在跟我们嘻嘻哈哈地闹和笑,谁也没料到他会突然离开。拨他的号码,只有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再也没有人在这个四季如春的城市遇到他,就好像他从来没有来过一样。漂亮姑娘还在社里,开开心心地工作,快快乐乐地生活,有个帅气的男孩子,经常在下班时段在单位楼下等她。大家的日子还在平淡如水地过,唯独少了他。

           这个心里写满故事的人,到底何以为家?他有没有等到一朵能属于他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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