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伏,沈阳的雨却是没闲着,频频造访。
山里的雨尤其来势汹汹,一阵急似一阵。房前屋后的街巷里,雨水很快聚成一股小溪,顺着坡路奔流而下。从窗子望出去,后院的小菜园子,被疾雨迅速地灌满了垄沟,汪成了一条条小水渠。
今年的蔬果绝对旱不了。小菜园里的芸豆、豇豆、黄瓜、西红柿、茄子、青椒在充沛的雨水催生下,一茬接着一茬,茁壮成长。夏初罢园了的小白菜地里,新种的大叶木耳菜已窜出地面寸把高。
周末在家休息,趁着雨停的间歇,深一脚浅一脚、一哧溜一滑地下到泥泞的地里,摘了一篮子芸豆、两个面包茄子。又在田间地头掐了一把苋菜和窝瓜花。
临近中午,看看天空放晴,在院里支起可移动柴锅,找出檐下保存的干燥的劈柴,生火炖菜。
葱、姜、花椒爆锅,下芸豆翻炒去生,加入手掰茄子,切成块的土豆,半勺熟酱,几勺骨汤,提前炖好的排骨,大火烧开,撤柴慢炖,及至快出锅前几分钟,再将洗净的苋菜和窝瓜花放入其中,稍待片刻,大火收收汤汁,一锅柴锅炖芸豆就大功告成了。
热气腾腾地端上桌来,浅绿的豆角、深绿的苋菜、浅黄的土豆、橙黄的窝瓜花,色香味俱佳,引人垂涎。
这样的柴锅炖芸豆,搭配的主食首选是高粱米水捞饭。如果蒸的是一锅大米饭,多少有一点差强人意。
看着、吃着这样一锅炖芸豆,一时竟想起小时候在农村姥姥家,炖豆角(我们小时候把芸豆叫豆角)是农家夏日里的家常菜。那时,没有什么油水,放一勺荤油都是奢侈了,大锅柴禾炖上一大锅豆角,大铁铲子上下翻飞,翻上几个个,就着锅沿,将一团团和好的苞米面,啪啪啪地依次贴上,然后抓一把苋菜或南瓜花扔进锅里,放上两串事先穿好的豆角粒,盖上盖,再续上一把火,稍候片刻,一大锅炖豆角贴饼子就好了。
大人揭锅时,就算碍事,我也常常愿意站在锅台边上,享受揭锅一瞬间热气腾起散发的豆角香和饼子香。等不及用筷子,一伸手就从锅里抓起一串豆角粒,一边咝咝哈哈地吹着气,一边左手倒右手地替换着,一边撒开腿跑出去,一边张嘴已经咬下了几个豆粒,三下五除二,一串豆粒很快就被消灭了。
那时天天吃苞米面大饼子,我确实有些烦,多少有些吃伤了。结婚后看到老婆那么爱吃苞米面大饼子,就怎么也想不通。好在我对豆角印象一直不错,对炖豆角尤其钟爱。时至今日,依然爱吃炖豆角。
有时想起,童年的农村生活实在是太贫乏了,对嘴馋的小孩子来说真没什么好吃的,天天吃的基本都是前后菜园子的豆角、土豆、大茄子,要是哪天姥姥高兴,舀出半瓢破瓣黄豆,从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卖豆腐那儿捡两块豆腐,那就算改善生活了,都吃的舔嘴抹舌的。即使这样,一天天依然过得很快乐。
现在想想,生活其实很简单,那时为什么很快乐,说白了,就是没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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