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img.haomeiwen.com/i5418279/b85af428e59810fe.jpg)
她看见门卫向车子行了个礼,就恶心得扭过脸去,其实自打叶枚进了这个公司、这个厂部以来,她最讨厌看的就是这一幕:每当董事长或者总经理的车子或他们本人经过时,门卫都要立正行礼,就像部队里的士兵见到首长一样,他们打个立正,把手放在耳际眼前,行个漂漂亮亮的“致敬”礼。叶枚好奇想看看新总经理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冷血古怪”人物,就站在了一边向车窗看去,可车窗隔着茶色玻璃,她什么也看不见。想到自己并不想在此地久留,她忽然就为刚才自己的胆小心怯而自嘲起来。她一边暗骂自己窝囊,一边就索性硬着头皮从车旁经过,管他总经理发不发现她的迟到,反正她已经不在乎,因为这已经不是她初来的时候,她对“猪猡”的地位是早已不再希罕。倘这件事是发生在她初来的时候,她指不定会给吓个怎样地半死呢?可是今天,今天她已明白了什么是苦难,她已不在乎什么多此一件,或少此一桩,她──已经麻木。
你──迟到了。”总经理的车子在她的身旁停了下来,叶枚就听到了一个很冷漠的声音,她扭了扭脸,车窗的玻璃已经摇下,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张愣角分明,表情严峻,神情冷漠的脸。他没有看她,只是傲然地盯着前方。
“是……”叶枚惊愕地看着他,然而“你”字却没有说出来。
“开车!”徐清风冷漠的吩咐。
叶枚昏昏沉沉,不知道是怎样结束的一天,她的脑子里似乎是一片空白,又似乎是混合了许多东西。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旷工十来天没有被炒,却反而升职的原因之何在了,这是徐清风对她的补偿,就像嫖客嫖妓要付钱一样,徐清风巳把对她的愚弄付了帐。徐清风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和义务再对她叶枚有任何的笑脸与宽容。
这次叶枚没有哭,她想大笑:这就是她的渴盼?!这就是她的思念?!这就是她所谓的“一见钟情”?!叶枚觉得自己是再傻不过了,简直就是“天字第一”号傻瓜,她怎么就没有想到新来的徐总经理就是徐清风呢?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自己的脚还没有好,徐清风就撂下自己,这是他对自己的愚弄呢?而自己竟愚蠢到一壁厢地念叨“一见钟情”?愚蠢到叮嘱他小心新来的总经理?这件事若传扬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才怪呢?
叶枚又想起了故乡的渠堰,三公公的竹园,她不知道父母身体是否可好?大姐是否还是辛劳?二姐是否还是软弱?大哥是否还是怯懦?大嫂是否是还是一如既往的刁蛮?会不会“更上一层楼”?二哥二嫂可好美满?侄儿是否已经懂事?外甥女有否入学……她想起了江枫,不知道他是否婚娶?她想起了李子木,不知道此时和他相偎的人儿是不是张薇?她想起了方文涛,想起了高诗,想起了兰翔,想起了郑雨娇……她一天比一天地更加地思念着他们,《一封家书》动情处,她听得是泪雨涟涟不断……然而她却没有回家的念头和打算。
叶枚不想再受侮辱,她交了两次辞程,可是徐清风好像是忘记了她是谁,根本就没有理会。几次她想一走了之,可毕竟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去处。
一个月过去了,这天中午,叶枚神思恍惚,她觉得有些渴,想烧瓶开水,就去点燃煤油炉,这才发现煤油炉已经没有了煤油,她懒得去买,于是就提了水瓶,去了厂部。叶枚走近热水器旁去冲开水,谁知迷迷糊糊中水瓶没有递上,却将手臂递上,随着自己的一声惨叫,叶枚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咬着牙,忍住哀嚎,但却忍不住眼泪扑濑濑地下掉。
厂里准了她半个月的假,同事们对她的这种小事故,却准了那么长时间的假,有的还真是不无羡慕,甚至还有些许忌妒。
肉体的疼痛,更加剧了心灵的疼痛,叶枚小心翼翼地用一只手护卫着另一只手。她没完没了地听着《一封家书》,没完没了地听着《谁的眼泪在飞》,当然她不会知道“眼泪在飞”的日子还在后头,肉体与心灵的疼痛,再一次成就了她与徐清风的错误情感。
“咚、咚、咚、”叶枚的耳际传来了敲门声。
“雪竹吗?”她问,关掉了录音机。
“是我。”一个标标准准的男中音。
“你?!”叶枚听出了那个声音是谁,心里一阵揪痛,“有事吗?”
“我来看看你。”
“不必了,总经理阁下,谢谢你的关心,请回吧。”叶枚强忍住眼泪,努力地使声音不至于哽咽。
“那好吧,我走了。”
“你──”叶枚心碎无以复加,听着他脚步渐渐地远了,远了,就无力地抱过了枕头压不住地哭出声来。她不知道哭了多久,也似乎已经哭够,她就下了床,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向着远方茫然地想去寻觅徐清风那早已消失了的影踪。
“想我走,还开门干什么?”徐清风从门旁闪了出来。
“你──”
他挤了进来。
“谁让你来的?”她不无委屈。
他拉亮了灯。
她关了灯,“天还没黑呢?”
他又拉亮了灯,“太暗了。”
她又关去了灯,“要付电费的。”
他握住了她关灯的手。
“你还来干什么?”她看着他,压抑不住满腔的幽怨。
“你的辞程,我──批了。”他松开了她的手,看着她,很平静。
“你……”叶枚张口结舌,她以为他是来看她伤势的,没想到他却是来落井下石,一颗心,至此她是完全绝望,完全破碎,她很想把他推出去,然而她没有推,她感到头一晕,就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当叶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诊所的病床上挂着吊瓶。
“你醒了?”
叶枚听到声音,这才看见徐清风正满脸疲惫的坐在床边的橙子上。
“你走!”叶枚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叶枚?!”
“你走!我要你走!”叶枚睁开眼睛,近似乎咆哮,她想挣扎着坐起,然而她没有坐起,因为“掉针水”还挂在手臂上。刚才的咆哮似乎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她颓然在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像死了一般,除了顺着睫毛浸出的泪水外,没有任何迹象可以证明她还活着。
�来����C�pf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