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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回头的浪子,他说,再晚就怕爱不动了。一个凝固成永恒等待的背影,却在愿望到达身边时恍恍惚惚丢掉了自己的记忆,自此,活的如初生。
在看陆犯焉识前我以为我明白爱情,无非于轰轰烈烈平平淡淡,无非于所谓的细水长流,却流于表面的陈词艳调,却没能想到爱情还能缝在回忆里,缝在一想起来就疼的心口,我爱你在心口难开。
那时候的爱情,分开了长长的距离,分开了深深的思想,一段被封建束缚的爱情,滥俗的开端,像是所有无病呻吟的青春,哭闹着叛逆与自由,却蓦然间被绑上了枷锁,偶尔的放风时刻贪婪地吸取着外面的空气,于是浪子可以爱上一个又一个花枝招展,一切与枷锁过去无关的存在,浪子可以挥霍这辈子愈来愈少的自由,那些思维还能新鲜跳跃,无助还不会漫上岸堤的岁月。就像愈来愈阴的傍晚,那些鱼总喜欢浅浅地在水面挪,彷佛空气里漫长的氧气可以吸入腮里化作养分,一样的天真,一样地不知所措。
热爱自由如他,以为自己有勇气去解脱那片压抑的囚牢,浪子有最爱的人有最难忘记的回忆,却不得不带着韩念痕的绝望,带着那些耳环蓝宝石的思念回了囚牢。那个时候她就有一颦一笑顾盼生姿,她少女般的恋爱心境让他怜悯让他冲动,但他感觉不到爱。恩娘的介入让平淡的婚姻变得看似曲折,也让她小小的心结变得有理由而甜蜜。浪子来回勾勒着一个委屈的爱人一个贴心的男人陪伴着年轻的寡妇们。身体死了或是心里死了。
然后他就去了那片原野,逃也逃不出来的梦魇。贫穷落后,生与死牵在床头,一摇铃就能唤来死神的护士,那里的温情都是被极度的严寒冻实后砸到地上,掰开来彼此分享,直着脖颈用力想要吞咽,却被横七竖八地棱角戳的呼吸难耐,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用胃来啧一啧微妙的温暖,与里面尖利的草锋。这个时候,浪子才有时间去回忆那些醉人的眼神。然后一个人在漆黑的角落里被那些一颦一蹙灌的酩酊大醉。那个时候他想到了大闸蟹想到了那些温暖的棉衣,想到了柔软的身躯,想到了他忽视的孩子们,那些他忽视的爱情与亲情,忽视的责任与负担。
于是他逃了,他想要逃到迟迟没有冷却的爱里,他的婉喻还在等他的那个冥想黑色殿堂。但是他忘记了身份象征着不幸。于是在最后一刻他选择了放弃。也许放弃也是爱情的意义,那个他从未尝试着参悟,却在黑暗世界里参透的真相。他爱她。现在一股脑地全部充斥在他的世界里,走的路吃的饭,戴的表流的血,都写满了爱情。年轻的爱情,渐渐老去的爱情。趁我还爱的动。他这样说。
当文革过去了。曙光渐渐地撕开一角,他想他的爱情活了。可是她的记忆却死了。死在过去,死在回忆里,死在日日夜夜个日升月落的等待里。只要他靠近,她就能嗅到的气息,是缠绵在柜木里习以为常的樟脑气息,每件衣服都将怀念刻在纹路里,留在分分秒秒地滴答声里。她的回忆留在了过去,带着她的精致文雅留在了过去。自此她再不爱穿衣,自此她唤着陆焉识的名字,却念着他的好。
陆焉识不再是他,他不再是陆焉识,他小心翼翼地爱着这个二十年前的女人,爱着她的爱,爱着他的怜惜。现在儿女满堂,实则只有你我。只有不认识我的你与不认识你的我,我们牵着手错过春夏秋冬错过日升月落,只希望在最后听到一句,他来了么?是的,在路上了。那就好,路很远的。她最后还守护着心底的陆焉识,可惜当年的他焉识。
纷争不如宁静。浪子回头金不换,现在他只想带着她去草原,去那个自由的世界,他曾经追求的全部,现在却要带她一同前往。表白也可以枯竭,唯有生死相依,不抛不弃,现在立下的誓言,青春为碑,爱情为冢。
我爱你在心口难开。我爱,你在心口,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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