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忆温言
小时候,和外婆生活,每家每户门前都会有个院落,院子里有高大的椿树和一些果树,还会留一小片田地来种瓜果蔬菜。外婆的院子也是如此。春天,樱桃和梨树开满繁花,等到落花时节,粉色和白色的花瓣会飘满整个院落,阳光又好天又蓝,小小的我就会欢快的在院子里捡满眼都是美的落花。待到繁花落尽,从树上长出小小的果实那天起,就变成了孩童的漫长等待,恨不能小樱桃们一夜之间就长大变红…夏天,外婆在院前田栽种的蔬果就会一茬一茬的成熟,茄子豆角青椒还有甜甜的西红柿和青嫩的黄瓜,整个夏天,这些蔬果和幼我一起谱写欢快的音符,弹奏成长的乐章。对了,越过大片的农田,还有一条自东向西流的小河,河水明澈石子青青鱼儿游动…现在想起来,内心里便会流动起梨花树和樱桃花树的幽微香气,还有夏日里阳光与菜园混合起来的味道。这正是现在都市人向往的田园生活伴我一起欢快的成长。
然而,再大一点,上学接受教育,被告知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多美,尤其是繁华的大都市北京与上海,后来成为大多数学子挑灯奋战的目标,而我是其中之一。想被众人称赞艳羡,想被老师树成学弟学妹们的榜样,更重要的是,想要离开小地方去大人口中的大城市见见世面。
(一)
我08年到北京求学,前前后后在北京呆了六年。前三年,房价交通这些字眼儿很少在我的生活中出现,因为对一个在校学生来讲,这些东西不是眼前所需要面对与考虑的事情,它们对我的生活构不成任何考验与威胁。然而,之后三年,有了男朋友,即使我依然还在学校读书,和已经工作的男友一起生活,巨额的不断上涨的房价开始浸淫我的生活,压力开始膨胀,几乎每天爆表的pm2.5则适时的雪上加点霜,让阴霾的五脏六腑再多布点尘霾,直到最后一年在某公司实习的那几个月,每天上下班,拥挤到人进去相片出来的地铁,不再顾忌性别之分的地铁,天天都会有人吵架的地铁,上下班需要站4小时的地铁,让我真切的觉得自己是一只在苟延残喘的蝼蚁,无法想象真正毕业以后该如何面对如此操淡的帝都生活。
高晓松说,生活不只是苟且,还有诗与远方。可是,在北京,北漂们的生活除了苟且便是偷生,在朝五晚九赶地铁的匆匆步履中,在空气污浊拥挤不堪的车厢中,在拼命工作想取得成就的疲惫倦容中,诗与远方早已被被踩在脚底下碎到尸骨无存,永远无法得见天日…
(二)
15年春节,和几年未见的高中同学见面聊天。寒夜,我们绕着灯火昏暗的广场一圈又一圈,以抵御陕南空气的湿冷。他讲起初到上海的过往经历,一段辛酸的让我感受到寒冷和孤独的深受触动的经历。大四那年,谈了五年的女朋友和他分手,失恋的打击也许曾让他宿醉过很多次,但他没有一蹶不振,而是拍拍手就决定了逃离西安这个伤心地,奔赴上海。就这样,怀揣两千块钱,在2012年3月份拖着行李箱踏上了奔赴上海的火车。他以为,3月份的上海已经不冷了,甚至都没有带一件冬衣,当他晚上踏出火车时,瑟瑟寒意侵袭着他的单衣。也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宿在了火车站旁边的小旅馆,疲惫不堪的想洗个热水澡,洗到一半,竟然没有了热水,在一万只草泥马的奔腾声中咬着牙用冷水冲干净身上的泡沫…第二天,拖着大行李箱去提前在网上约好的公司面试,所幸,他以实习生的身份被录用,实习工资每月3000…面试完当天就上班,下了班以后他又拖着那个大大的让人不知所归的行李箱租房子。他说,你不知道,当一个大男人在那个陌生的大都市里,怀揣不到两千块钱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全身上下的豪气与胆量早已湮没在车水马龙中,只剩下瑟缩的胆小……我看到他嘴里哈出的白气,无法想象他当时是用何种坚韧走出了困境。他跟我提到上海的八家客,一个整套的房子被分隔成很多个隔断,隔壁打个哈欠都能听的清清楚楚。他最初就成为八家客的一员,对面的小情侣经常扰的他睡不着觉,私密空间于他们而言是不存在的……虽然那样的日子并未持续很长时间,他也早已走出困境,但时隔三四年,他说起来还是一片唏嘘……
对于他来说,困境只是鞭策人生迈向成功的动力。在那个繁华的小资情调浓郁的大都市,有多少人能真正享受让午后的阳光洒在脸上安然的端起一杯下午茶的小资生活,又有多少人是在用拼命的忙碌来换取这样的小资生活……本末就这样倒置,在摩肩接踵中,在行色匆匆中,在文件堆积如山中,在霓虹流光溢彩中,许多人却不曾发觉。
(三)
木子是在本科毕业以后和同学一起去了深圳,话语间,刚开始在深圳的日子也是比较辛苦,但是有朋友的照顾,比起很多独自在深圳打拼的人不知好了多少倍。后来工作爱情顺风顺水,和老公一起在深圳买了房买了车,生活上毫无压力。但是在这个和帝都魔都一样寸土寸金的城市,对一般工薪阶层而言,房子依然是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的压在生与活之上。这个城市,通过她的描述,一般小区的房子规划建设的都以最大程度的利用可用面积,有的甚至是打开这家的厨房窗户就能跨到那家的阳台上,小区里高楼林立,楼间距小,一抬头从窗户外迎面而来除了钢筋水泥混凝土的高楼再无其他,而明媚暖心的阳光也难得能在屋子里停留片刻......生活空间的局促势必带来强烈的压迫感,我想人心也是局促不安的。
她深圳的旧同事里有一对夫妻,去香港生的小孩,孩子慢慢长大,给孩子上的幼儿园是以接收外籍小朋友为主全英文教学的贵族幼儿园,据说平均月费用高达两三万,家长接送小朋友的车动辄都是玛莎拉蒂诸如此类的豪车,里面的小朋友,对我们一般老百姓而言,只能用非富即贵来形容。
这对夫妻年薪大概在60万左右。选择费用如此高昂的幼儿园,只因为他们觉得小孩出生时的起点就比身边其他小朋友高——香港籍,所以在以后的人生生涯中,他们的孩子接受的教育一定要优于身边其他的小孩......无法预知这个孩子将来是否会比父母圈子里的其他小孩优秀,但是,当他从幼儿园开始,他首当其冲面对的就是金钱上的攀比与压力。他会看到其他小朋友们的玩具比自己的高级,也许还会参加某小朋友的生日party看到人家住的豪宅比自己家气派辉煌…在他还没有独立思考能力之前,这一切都会对他带来巨大的冲击与伤害,因为,无论对于他自己还是其他富二代们来说,他都会成为异类…
年薪60万,相对于中国数亿家庭来说,是标准的中产阶层了,可是对于这个贵族幼儿园来说,这个数额却让人感觉力不从心,更无法想象以这种标准下去的小学中学大学......父母亲的心灵开不出花朵,把稚子内心长出花树开出花朵的机会也残忍的剥夺了。
(四)
我看三毛的《倾城》,一篇一篇的小文章大多记录了她从记事以来每一个人生阶段幼时至后来的每一个人生阶段的心理感受。在《简单》一文里,三毛写道“许多人说,身体形式都不重要,境由心造,一念之间可以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堂。这是不错的,可是在我们那么复杂拥挤的环境里,你的心灵看见过花吗?只一朵,你看见过吗?我问你的,只是一朵简单的非洲菊,你看见过吗?我甚而不问你玫瑰。”
在北京,在上海,在深圳,有高端华丽时尚现代的百货商场,有琳琅满目的商品和川流不息的人群,有绚烂迷人流光溢彩的不夜灯火,还有数以万计绽放着美艳花朵的花店。可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人群再热闹不息,夜晚再霓虹闪烁,花店里的花再美艳,也抵挡不住啃噬精力的早晚高峰和写字楼的快节奏。底层疲于奔命,高层玩弄权术,这样的心灵土壤早已贫瘠如同沙漠,长出来的也只会是浑身带刺的仙人掌科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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