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喜欢陪外公看戏,恨不得天天跟着戏班子跑,场场不落。戏台周围满满的都是小吃,小孩子像泥鳅一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钻来钻去,一个抓不住,就不见踪影,留在原地焦急的大人,声音尖锐地地喊着小孩儿的乳名。外公从来不需要这样担心我,虽然彼时我还只是小小的孩子,却早已是铁杆儿戏迷一枚,只要铜锣一响,再诱人的香气,再好玩儿的玩具,都吸引不了我,戏台上的每一句唱腔,每一片水袖,都像魔力的仙境一样,勾着我牢牢待在原地。
那一次,唱三请樊梨花。薛丁山,那个威风凛凛的白袍小将甫一出场,就让人完全移不开眼睛,很多年后我才知道,有个词语叫风流倜傥。当时只是觉得,天哪,这个人怎么这么好看,孔老先生说:食色性也。看来这花痴一样的爱美之心,不仅人皆有之,且与年龄大小毫无关系。
戏文里,他是个潇洒骄傲的少年,将门之后,武艺高强,最重要的是,一表人才。所以,尽管他后来,因为鲁莽三迎三弃樊梨花,却因了私心,多多少少偏袒他。当他满怀悔恨,唱了一段请求原谅的唱词,毫无预料双膝跪地,请樊梨花出山,那一刻,终于忍不住,在台下哇地一声哭出来,心里充满了委屈和难过,他是那样骄傲甚至傲慢的少年,如今却这样低声下气。小孩子的偏执,是单纯也不可被说服的,虽然彼时尚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却不忍心看他受辱,之后很多年,那个白袍小将,随着童年的印迹刻在心里,只是始终不舍得回头去看。
后来模模糊糊,知道喜欢的含义,有了不为人知的忧愁。当时风云起,陪着表妹一集一集看下去,喜欢上了白衣聂风。温柔良善,情深义重,潇洒不羁,多么温柔的少年,一口一口咽下,极其难喝的猪骨汤,无限包容刁蛮任性的少女,对自己爱的人,情深一片,生死与共,对于兄弟,宽容信任,那个暗夜里,他看着兄弟归来,奔去拥抱的笑容,是青春情怀里,怎么都抹不掉的温暖。无比的温暖善良,永远以一颗赤子之心对人,反感他甚至想取他性命的少女,最后都被其感动,与之相爱。
最重要的,即便后来知道被师傅利用,兄弟离散,爱人死去,他依然以干净单纯的心,面对整个世界。躺在拉稻草的车上,悠闲的晒着太阳,他就那样慢慢悠悠离开了江湖,打猎为生,一碗清汤面吃的津津有味,被人嘲笑也只是淡然置之,彼时,在他已是名满江湖的大侠,付得起山珍海味,却满不在乎,心满意足吃一碗清汤面的时候,我的白衣聂风,成了青春时光里的最爱。
后来的后来,当所有的争斗结束,与他相爱的女子皆薄命而亡,他一个人,隐居到安静的江湖里去。当年有所困惑,那么多爱的人,却没一个能与他走到最后,现在想来,大约编剧也觉得,这个男子太过完美,无人匹配,也不舍得让他独属于任何一个人,所以只好安排他,孤独终老,成为我们心里永不退色的白月光。
现在喜欢的人,有很多面,温暖,呆萌,成熟,幼稚,高冷,逗逼,笑起来如春风拂面,不笑的时候温柔如一潭湖水,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有人说,春潮出生,春水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在我心里,你目所及,便是春风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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