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只是隔着一张薄纸的距离

文｜零零扬

别人都说我是个还不错的画手，可是我的笔下不论如何在照片上临摹都临摹不出你的模样。

也许，我与你，只是隔着一张薄纸的距离。

我与你，只是隔着一张薄纸的距离

01

我是一个画手，每天清晨心情好的时候出门给路过的人画画，有时候画的是风景，有时候画的是人，不同的人不同的收费标准，幸福的笑容越灿烂，收费标准越低，当然，满面幸福的人是不用收费的，只需要给我讲一个幸福的故事。

我的小摊有个不曾雅观的名字：安静的笔。

我是安静的，也是孤独的，孤独的笔下需要笑容的灌溉，我本以为，世间没有我画不下的事物，直至，我遇见了你。

02

雨后的亭台，挂着雨后清新的空气。

我是打算着出门开摊的，毕竟我已经许久未曾出摊，孤独症的承受能力可能已没有了能量，需要遇见幸福的故事。

打开门的第一眼，我遇见的你，不是一个幸福的故事。

你杵在电线杆下，脸上是被打下的巴掌印，眼底满是无望的伤悲，我看不懂你眼里的泪水，一个男人，怎么可以流泪。

而后，我见你对面的人走了，你却跌跌撞撞的走到了湖边。

公园里有个湖，我知道，水好似不浅，听说曾经淹过人。

真矫情，不就失去一份感情吗？

我的故事集里，好似从没有过这样悲情的故事。我的原则里，永不需要一个悲伤的故事，悲伤，有一个足够了。

可是，我是不是不能见死不救，如我一般曾经专一的人，遇到一个曾同我这么专一的人，我是不是不能见死不救，我那么善良的一个人。

我还是快步跟上了你，你跌跌撞撞的样子，真丑，不就是失个恋吗？

“先生，珍惜生命啊”我拍了拍你。

“不就是失个恋吗？至于吗？”我站在你面前试图阻止你。

“人生大好青春呢！”我拉了拉你的手。

你却毫无任何反应，好奇怪。

“你这人怎么怎么奇怪，我好心劝阻你，你怎么毫无反应？”真是不可理喻的人。

你，真的是很奇怪很不可理喻。

算了算了，爱轻生便轻生吧，今日的我还未曾开摊呢，幸福的故事，还未曾搜集到。

我走了一段路，转过头见你坐在湖边栏杆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不就失个恋吗？有必要吗？不懂，实在不懂。

前头迎来一对手持红本本的夫妻，想必是刚领完证吧，罢了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托他们好好劝导你，毕竟人多力量大，再不济也可以把你拖下来不至于轻生。

像我这么好心的人实在不多了，不过你真的是很不可理喻。

我都悉心劝阻了，竟然还是毫无反应，那对夫妻不过是叫了你一句，你便对他们施以了笑容，说你没事。

我这么善良的女孩子，你竟然能无视我，真是很令人生气。

为了保持良好的心情，我决定任你自生自灭，再轻生我也不会施以援手，无视你的存在。

03

人生，有时候真奇怪，越不想见的人，出现的愈频繁。

往后的半个月里，我见你换了个位置，那颗大榕树下的长椅，别人上班时，你坐在那，下班时，你还在。

可能变化的，只有你脸上的表情吧，我发现你似乎没有那么抑郁了。

我的梦里有很多故事，大多都是关于你的，只是你却不曾走过我的小摊。

我没有打听过你的消息，每回都只是静静的摆着摊，距离你一个路口的距离，轻轻的偷瞄你。

我知道，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你会背上那个浅棕色的包，安安静静的走回家。那个包你似乎格外珍惜，不知道我偷了会怎样。

就在那一天，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偷了你的包。

破旧的包，包里只有一本破旧的笔记本，上面记载着一些摘抄的句子，那些句子我仿佛在哪里听过，还有一只笔，和我很相似的画笔。

我的笔只有一只，只记得我用了很久，也不曾记得何时开始用的笔，虽然它已经锈迹斑斑了，却依稀记得有人对我说，第一份礼物，要好好珍藏。

那个人是谁？我却没有了记忆，仿佛一场梦，也不知是不是我梦里发生的故事。可能，只是梦里我自己编造的故事。

笔记本末页里断断续续记录着一些话语，可能是你同“她”说的话

一纸铅筏，纸墨情话，寄相思。——致念儿

对不起，是我弄丢了你，你在那个世界还好吗？我还能不能再见见你，哪怕匆匆一眼就别离——致念儿

你喜欢的《钗头凤》我已经记在了心里，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如果那天，我早点回去，是不是，就不会丢了你？——致念儿

她，叫念儿吗？

为何我心里，竟也有些悲伤。

第一次，想听听你的故事，悲伤的故事。

我把笔，放在白纸上，却临摹不出一丝你的模样，也许，你太伤悲了，连我笔下的纸，也承受不住你悲伤。

为了避免你发现自己的包丢了，我告诉一对幸福的爷爷奶奶，你的包不小心掉在此处，刚好还你。

他们同你相比，真是幸福了好多，白头偕老的面容，应该是这世上最动情的风景了。

我见你往我这头稍看了一会，生怕你察觉到什么，忙用纸张，遮住了自己。

庆幸的是，你未曾觉察到什么，携着失而复得的包，匆匆而去。

04

此后的很多天里，我都未曾见你再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悲伤的人，悲伤的事，也再未出现过。

我的生活，还是如此，见幸福的人，描绘他们幸福的样子，倾听幸福的故事。

也许，幸福和悲伤之间，永远隔着一道天堑，悲伤等待幸福的救赎。

我却是希望你是幸福的，无关对错，没有理由，单纯的从心底希望，有一个幸福的故事，属于你。

你口中的念儿，应该她也是如此希望的吧。

不论经历过什么，她应该还想，抚平你悲伤的面庞，让它微微上扬，只把快乐留给你。

此后的一段时间，我再没见过你，却见到了打你巴掌的女孩，她如沐春风，搂着自己的另一半，眼里是幸福的样子。

奇怪的是，她来到我摊前，不可置信的望着我，忽而泪眼婆娑，唤我作念儿。

她说，念儿，你原来还在，念儿，我好想你，念儿，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死了……

她絮絮叨叨，语无伦次，我却不记得自己曾经认识过这样的一个人，只是当她唤我作念儿的时候，心里莫名钻心的疼，熟悉的呼唤，我，真的是念儿吗？

可是为什么，我却都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是谁，发生过什么，心，钻心的疼。

我匆匆收拾，只想快步回家去，读读那些幸福的故事。

可能只有那些幸福的故事，才是我生活的能量。

05

一连好几天，我未曾出门，害怕见到奇奇怪怪唤我作念儿的人，虽然心中不停的在怀疑我到底是不是念儿……我是谁。

我最终还是出门了，说不清原因，可能是想寻找一个答案。

远远的，我便见你与那个女孩等在我的摊前，这是你第一次来到我的小摊：安静的笔。

我看到你眼里有光，满心期待的模样。曾经的你，是不是这般幸福的样子。

我站在你面前，礼貌的同你伸出手。

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吧。

你却好似没有看见我，在我面前抱有期待，我的心，又疼了。

“你……看不见她吗？念儿就站在你面前……”女孩摇了摇你，看向我，眼里是不可置信的泪水。

“念儿，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吗？”你顺着她的眼神望向我，伸出手抚着我的脸，眼里满是悲伤。

原来，你一直都没有看见过我，原来这些日子，我在你面前，都未曾存在过。

原来，我一直未曾存在吗？

到底，发生过什么？我是谁？

头，有些疼，有些片段闪过，依稀是你们的样子。

我又想回家了，不想听这些伤心的故事。

06

“念儿，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林颜，林颜啊，你最好的朋友”女孩拉住了我。

“为什么他看不见你，这些日子你都去哪了？警察在悬崖底下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只找到了坠崖时你开的车，你忘记了吗，你为什么都不记得我们了……”女孩声泪泣下，蹲坐在地上，我只想抱抱她。

“对不起念儿，都是我，如果不是我跟你吵架，我早点回去，你就不会把车开向悬崖了……都是我的错……我接到你电话就赶过去了，可是我们都找不到你，我一直抱有希望，你会回来的……你回来了对吗”

脑海里依稀闪过悬崖的片段，我只见到自己坠崖了，跟着车直直往下掉，流了好多血……好多血，手里抓起手机，我按下了1，就再也不记得了。

我不想死，不想死，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我还不想，不甘心离开你。

记得有个声音告诉我，去吧去吧，去搜集那些幸福的故事，你会见到他的。

我真的不记得了，什么也不记得了……头好疼……原来我已经死了吗……

原来，这才是我搜集幸福的故事的理由，只有那些幸福的人，才能看得见我，原来，我是你的念儿。

可是我描绘不出你的样子啊……你不幸福我描绘不出你的模样啊……

脑海里一幕幕，都是过往我们的样子。

在泰山的路途上，你背着我往上爬，在内蒙大草原，有我们的大头贴，海上的船里，学着Jack和rose的样子，你向我求婚，我们本来就要结婚了。

只是那天我们吵架了，我赌气从山区把车开回来，没想到路过悬崖……

本来，我应该是你的妻子的……没有了我，你也要幸福，这样我才能画出你的样子啊。

我记起了我们在一起的记忆，你好似看见了我，但是，我可能不能陪你了。

你一定要幸福啊，让我再画一画你的样子吧

可是这支笔不知道为什么，却画不出你的模样。

可能是因为，我的笔有魔力，只能画出幸福的样子，对不起。

07

也许，我与你，只是隔着一张薄纸的距离。

没有了我，你也要幸福

我与你，只是隔着一张薄纸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