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何曌认为自己得上了焦虑症，好几年了。
他总感觉自己被人监视了一样，吃饭，洗澡，睡觉，这样的感觉愈发的强烈，有时吃饭吃到一半他总能听见细微的相机运作的声音，然后他会很疯的把家里柜子里的东西全翻出来，一边翻一边还很生气的吼着：“来啊，我要杀了你。”
为了缓解焦虑，他抽上了烟，长短不一的烟头插满了烟灰缸，他喜欢把烟抽到一半，然后扔在烟灰缸里，盯着烟头上深红得光点褪色至完全消失。抽得越来越多，房间在昏黄的灯光映衬下也变得灰蒙蒙的，站起身来，肉眼可见的烟雾就从身边绕过，避之不及的，就一头撞了上来，成为身上味道的一部分。
不久前，他收到个快递，里面装着一个笔记本，绿色的封皮沾着不少的墨点，颜色不一得墨水痕迹搅在一起，倒也一眼便看出是一个用了有些时间的物件，除此之外，快递里还有一张皱巴巴得广告传单，和一般传单无异，是小镇旅游团的广告。
翻开笔记本，是一个日记本，不过并没有用日期来标注，而是用了数字代替，何曌一页一页地翻开，感到有些奇怪，日记笔迹虽差不多，但内容却不像是同一个人所写，日记很长，一直到最后一篇编号为“6862”。
至此，日记本还余了几页的空白。
那晚何曌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被困在雨里，但全身都被金色阳光包裹起来，暖洋洋的。梦里他还看见有一个人在阴影里轻轻的旋转，没有灯光，没有音乐，只闻一种皂粉苦涩的香气。潮湿慢慢在眼里堆积起来，梦里，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朦胧中，何曌觉得自己额头似乎落下了一个湿润的吻。
醒来，他决定要逃离掉这里。
2
如果时间可以倒回去，何曌绝对不会选择来到这么偏僻的景区。
那天他醒来，一眼就看见了桌上随快递一起送来的旅行团报名单。当即便收拾起行李报名，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等他真正的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站在了客栈的门口。
初秋的小镇夜晚，淅淅沥沥下着些小雨，夜幕融进湿气里，地面湿漉漉的，积着一堆已经变色的叶子。客栈是老式的居民楼，何曌一踏进去，就闻见一阵呛人的烟味，楼里四处漫着一股发霉的腥味。
何曌无法，只能横着心走上楼梯。
秋夜雨水倒灌，磅礴的倾落声不断的传进人耳。二楼房里，他无意间往窗外一瞥，就看见了她。红色的发带把头发高高的束起，黑色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单薄得像根被忘在田里得麦子。
怎么会有人傻傻的站在那儿淋雨？何曌先是比手势，她远远地与他对视，却纹丝不动。
情急之下他推开玻璃窗，隔着窗沿向她招手：“快进来。“
女孩还是立在雨中，发带耷在她的头顶，红色也悄悄落进了何曌的眼里，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时间一刹那静止，仿佛隔世一样漫长。等他再想来细辨时，那女孩已然不见了踪影。
3
早上的旅馆开始恢复活力，街上的人声也越发的嘈杂起来，何曌被门外有人不断走过的木板的吱呀声吵醒。洗漱一番下到一楼，发现大厅坐着一群穿着各异的人，看样子应该是旅行团的旅客。
何曌突然注意到昨晚的女孩子也在其中，今天换成了一身清冷的白衣，红色的发带在一片人群里同样显得异常出众。
客栈提供很简单的早餐：馒头和白粥吃早餐的时候，何曌听见老板在和客人闲聊：“今年游客比去年少多了，今天才是我最近接的第一个团。”
客人显得有些不相信，惊讶的说：“来这的旅行团多吗”
老板脸上好像多了一点自豪的神情：“那是，秋天咱们这景色可是很美的，在这一片地方可都是很出名的。”末了，又摆出一副很惋惜的样子，说：“不过可惜呀，一到这时候咱们这里雨水非常多，也是算是一直不出名的原因吧。”
何曌吃完放下筷子，走出客栈，站在屋檐底下，习惯性的点上了一支烟，望着街上还没有干透的水洼出身，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想起昨晚那个女生在雨里的样子，他感觉自己好像认识她，但具体在哪里又说不上来。
他甩了甩头，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住，轻轻把烟头上的火星磨灭，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看地上的烟头，想了一想，又折返身来，把烟头捡起来，拿着走了一段距离，找了个垃圾桶给放进去了。
4
“这棵树是当地有名的姻缘树呢，据说天上的仙子和凡人相恋，等凡人年老去世过后，仙子不忍寂寞，就化成这棵数来守护当地。只要是这个镇上的小孩结婚都要来这棵树下拜一拜呢。”
何曌听着导游平铺直叙的声调，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这种传说简直在全国任何一个景点都能找到相似，但他又抬头看了看诺大的一棵树上被系满了的红布条，同时有点感慨人们的信仰是来得如此的容易。
导游的故事越来越浮夸，人群也相当配合的发出一阵阵惊呼声。何曌无心听下去，就在人群里找起昨晚那个女孩。
女孩显然没有心思听导游的讲解，自己一个人就绕道了树的后面，何曌也悄悄跟过去，看见女孩跨过围着树一圈的栏杆，一脸紧张的站在花坛上找着什么，过了一会，何曌见她好像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从树上解下什么东西，然后跳下花坛，一眼就和何曌对视了。
何曌立时吃了一惊，本能地想躲避，结果没想到栏杆沾着雨水湿滑不堪，手一松整个人跌下来，躺在地上只觉得腕骨钻心地疼。再仰头去看，女孩已经不见了，树后面空荡荡的，另一边传来人群的一阵阵的喧闹，带着一点秋天的萧瑟。
这让他觉得这是自己偷看别人的惩罚。
旅行团一路上行到了山的最高处，一处悬崖。
这时又听见导游的扩音器里传来刺耳的声音：“这里是我们这里最为出名的景色了，大家可以过来看看。”，说完导游走到崖边栏杆处，手指着山下，“大家可以看到正对山脚的刚才那颗姻缘树吗，据说啊，仙子就是从这个地方跳下去变成一棵树的，所以当地的人把它叫做断崖，但后来觉得不吉利，又把他唤作短崖。”
自由活动，人群四散，纷纷开始拿起手机给自己和身旁的亲朋好友拍照。
何曌按着肩膀，带动手臂不停的转圈，想要缓解刚才摔在地上的疼痛和尴尬。
他一眼就看见了女孩所在：此时她一个人正在崖边，双手倚着栏杆，不知道望向何处。何曌走过去，视线绕过女孩看到她手里拿着的一个木牌，暗黄色，凹凸不平的表面刻着一个“明”字。
女孩似有察觉，转过头来，何曌顿时觉得尴尬异常，僵硬的打了招呼：“嗨”
女孩没有回应，就只是盯着何曌，半晌，将手中的木牌放在旁边的栏杆上，转身想要离开，何曌急忙捡起，朝着女孩喊：“你东西忘拿了。”
没有回头。
何曌没办法，只能把木牌放到了原来的位置。
放回去的时候，他发现，木牌的另一面刻着一个“悦”字。
5
夜幕降临，依旧浓稠。小镇的灯火在夜里开始逐渐明晰起来，灯光从不大的窗户挤进来，铺在了地板上。就好像把整个镇上的灯火都映射过来，而另一边，是躺在阴影里的何曌。
烦躁又开始不断的涌上，从断崖回来之后，甚至准确来说，是看见木牌上的“悦”字后。他想起了之前做的一个梦，自己站在太阳底下，但满眼都是密密麻麻的雨点。
他不知道这算是美梦还是噩梦，阳光包裹自己温暖感觉还在，雨滴切割自己的痛感，也还在。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看样子是旅行团在举行活动，下楼看看吧，他想。
人不多，统共十几个人，大家围成一圈，女孩站在圈里。
“我向你倾吐思念，你如石像，沉默不应。
如果沉默是你的悲抑，你知道这悲抑，最伤我心。“
她的声音带着南方姑娘特有的轻软和婉约，念诗的间隙，她抬头看到了楼梯上走下的何曌，她好像多了一点微笑，舒缓的念完了整首诗。
末了，她轻轻俯身鞠躬，从人群中走出。额间浸出了细细的汗珠。何曌走上去，一方棕色格子的帕子送到了女孩面前。
“给你擦汗。”
女孩笑了，接过去，“你好，我叫沈悦。”，此时她笑着的样子让何曌觉得她和白天断崖上的女孩子不是同一个人。
“你听过这首诗吗？”，沈悦给何曌倒了一杯茶递过来，何曌接过来，茶的温度握在手上，突然让何曌安心下来。
“覃子豪的《独语》？你喜欢他的诗？”
“嗯，虽然人们总是说这首诗表达的是爱国的感情，但我还是愿意赋予爱情的意义。”，沈悦用手尖勾着杯沿，顿了顿：“可能，我能体会到那种感觉吧。”
“嗯？什么？“大堂里传来一声喧哗，何曌没有听清沈悦后面说了什么。
沈悦报之一笑：“没什么，时间太久，我记错了。“
6
何曌捧了一捧水拍在自己的脸上，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昨晚他又做了那个梦，在快醒的时候，他好像还梦见自己拿着一个本子写着什么。“什么和什么啊。“，他用手掌揉了揉太阳穴。
打开门，何曌准备下楼吃早餐，这时隔壁的房门忽然被推开，走廊的声控灯涌出一片暗金色的光，光里站着那个昨晚叫沈悦的女孩。
“一起吃早餐？“，何曌很自然的问候。
“好。“
虽然才认识，也仅仅知道名字而已，但何曌却无时无刻对沈悦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两人一同下楼，找了张桌子坐下，沈悦坐在背对门口的地方，何曌在对面，等老板拿早餐的时间里，何曌悄悄的仔细观察沈悦，也许是因为逆着光的缘故，她周身散发着刺眼的光晕，感觉整个一下子变得更加柔软起来。
早餐来了，依旧的白粥馒头。
何曌想说些什么，但沈悦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就那样沉默着。
旁边的柱子上悬挂着很破旧的电视正在播放新闻，醇厚的播音员的声音让何曌也不至于那么难受：“...目前【愿望】产品正在研发中，已经进入到测试阶段，我们相信，这绝对是科技史上的一次重大的突破。“
终于，何曌借着这个新闻，开了口。
“现在连新闻都开始骗人了，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存在。“
“你愿望是什么？“，沈悦发话。
“不知道啊，我觉得我自己没有愿望吧，一辈子都稀里糊涂就过来了，就连这里，也是稀里糊涂来的。“何曌咬了一口馒头，接着问到：”你呢？有什么愿望？“
沈悦又沉默了，半晌，念了一段诗。
“我向海洋说：我怀念你 海洋应我 以柔和的潮声
我向森林说：我怀念你 森林回我 以悦耳的鸟鸣
我向星空说：我怀念你 星空应我 以静夜的幽声
我向山谷说：我怀念你 山谷回我 以溪水的淙鸣。 “
“这个。”念完，沈悦说道：“这就是我的愿望。“接着她站起身来想要离开，但她想了想，说：“我以前来过这里。”
“来过这里？”，何曌呢喃，抬头沈悦早就走出客栈。
客栈里的人不知道何时走得干干净净，何曌一个人，空气里只有新闻播报后天气预报的音乐。
7
“大雨，建议居民做好防雨准备。”
早上的天气预报果然应验，傍晚，天色逐渐转浓，带来的，还有一场大雨。何曌不得不结束游览活动回到客栈，他站在房间的窗户前看着外面，雨更大了，街道上溅起一层白蒙蒙的水雾，快要把整个小镇吞了进去。
大雨带来的的，还有停电。整个小镇突然间被黑色瓦解，客栈响起一阵喧哗，人群一阵骚乱，很快，客栈送来了蜡烛。
“今天的雨很大，外出会很危险，客人你最好不要外出。“，客栈服务员提醒到。
何曌心里开始恼起来，把门重重一关想要把门给锁上，可锁也与他作对，越是着急越插不上。已经是夜里十点半，男人怒吼的声音，小孩的哭声，让何曌陷在在黑暗里，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焦躁。
“咚咚“，房门有人在敲。他小心戒备的从猫眼里瞄过去，蜡烛燃起的光影里，沈悦站在圆心里。
“能和你呆一会吗？停电了，我有点害怕。“，她问。
何曌侧开了身子，示意沈悦进去。沈悦走进来，坐在床边，把蜡烛放在一旁，盯着地上不停跳跃的影子。何曌则坐在靠窗的沙发上，雨丝从不严实的窗缝中飘进来，落在何曌的后颈，把他拉进一片夜的寒气里。
也忘了是谁先开的口，两个人开始打破沉默一言一语的问答起来。
“你知道人的记忆是带有印记的吗？“，沈悦问。
“什么印记？“
她笑笑，没有回答，而是起身站到窗前，叹了口气：“要是，这样的日子可以过到死就好了。“
沈悦转身对着何曌，“你知道吗？你和他很像，我也一直劝说自己你就是他，但我知道你不是他。“，说完，沈悦上前，俯身在何曌额头上落下了一个湿润的吻。
“他离开我之后，我一直分不清世界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所有人都告诉我他已经不存在了，但我觉得他还在啊，我就天天去他家里，做饭给他吃，我还会学他抽烟，我拼命的抽啊，抽啊，想要把烟灰缸全部填满，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呢，我也知道我疯了，我想他想得疯了，但我不能疯呀，至少我要假装自己不疯，我还要继续给他做饭呢。后来，有人找到我，说他们可以实现我的愿望……”
沈悦突然紧紧抱住何曌，把头埋在何曌胸前。
“我以前以为，他回来之后，一切都会变好。”
何曌挣扎着站起来，他觉得压抑异常，脑子里空空一片，似乎不能思考，一切都在凭着本能在行动，在雨夜的黑暗里，他用手轻轻搂住揽住了沈悦的肩，无法思考，一切都是本能。
何曌带着沈悦，起身在狭窄的房间里跳着舞，他感觉一切动作好像都是那么的熟悉。起先沈悦还有一点抗拒，但当她闻到何曌身上烟味的时候，她放弃了抗拒。外面世界的淅沥的雨声，蜡烛微弱火光带来的昏黄光线，天空那边闪起闪电，电光从窗外透进来，地板上透出了窗户的阴影，他们踩在这阴影里，好像离世界很近，又好像和世界毫无关系。
两人之间未尽的静谧，每一刻钟都有着岁月绵长的温柔。
何曌带着她在阴影里轻轻旋转，没有灯光，没有音乐。沈悦感觉眼睛潮湿起来，记忆里那股皂粉苦涩的清香又在鼻尖绕起来。
她突然喃喃道：“有年冬天我和他一起去北方，看到了好多的鹤，我仰头看，一会就又只剩下一片白色，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你说，这世界是真的还是假的？”
如同梦呓。
何曌无从回答。
“可惜，你不是他。”
“我想去找他。”
8
客栈大厅挤满了人，脸上大都是惋惜的神情。
何曌站在屋檐下，盯着前面的街道愣愣出神，旁边是客栈老板和房客的窃窃私语。
“可惜了这么好个姑娘。”
“听说是昨晚半夜她突然跑到了断崖上去，昨天那雨，别说断崖上了，就算在镇上都得多危险呢。”
“她一个小姑娘家家半夜去干什么？”
“好像是要去找什么东西吧，这下这个景区生意不好做了，前几年就有一对情侣来这旅游，结果男的也是遇见大雨被困在山里，最后也没就过来，那之后生意就开始不如从前了。镇上还商量这把断崖的名字改成了短崖，结果没想到今天又遇到这档子事。”
眼前是一块白布，何曌难以把把昨天那个生动的女孩子和这块白布等同在一起，他想起昨天深夜的情景：沈悦说完“可惜，你不是他。”，就把他推开，头也不回的拉开房间门离开。
他张张嘴，想说点什么，没发出声，最终把话咽了下去，他看到地上有块牌子，上面刻着一个“明“，上面还系着一根红绳。
何曌想起了沈悦的眼睛，他见过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好像没有一双眼睛像她。
明亮透明，让他想起了冬天。
他好像恍惚记起，有一年他在北方的雪地里目睹仙鹤从泉水里起飞，在雪地里孑然一身，有种落落寡合的美。
该回家了，他想。
9
何曌又回到了那个之前烟雾缭绕的房子里，小区旁边正在盖一座大楼，停止施工的大楼外，寥寥星光涂抹在空洞的夜空上。
这个城市寂寞得像凌晨三点的便利店。
他一眼就看到放在桌子上的那个绿色本子，他想起了之前看的那些日记，他现在知道这个本子是干什么的。
拿着本子，倚在床头，开始记起来，但好像开始记才发现没有什么可说的，寥寥数语，像是把一辈子的感受都说完，又好像差点什么。合上本子，他躺下来。
“好困，先睡会吧。“
……
那个冬天的第一场雪落到这个城市地面的时候，何曌还在梦境里。
杂乱而又潮湿的房间里，他安静的呼吸着。
那是一个很干净的梦，她站在海雾中，微笑着看着他。
……
“本台消息，【愿望】技术经过6863次独立实验测试，现已上市。本产品旨在最大限度上讲已故之人的思想转移到公司研发的仿生人上，帮助故人完成生前执念，完美替代可以让生者不再痛苦。“
“届时，我们产品测试记录仪将全面开放，欢迎市民来我司体验参观。“
电视画面切换，一本绿色的笔记本出现，聚光灯下，它封皮上的墨点是那么的清晰。
10
“1 我希望自己勇敢的放弃，无论恋人，朋友甚至亲人，放弃那些虚伪的感情，摆脱那些噩梦般的阴影，走向新生活，放弃一些的时候勇敢抓住另外一些真正值得的。“
“97 未来的你，如果你找到了合适的人，请好好活下去 “
“3440 我希望自己可以将健身继续下去，然后把学习成绩提上去，然后和自己喜欢的那个女生在一起，希望能够变的成熟稳重，慢慢变成自己心里最向往的那种人。“
“4016 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
“5501 希望自己摆脱家族遗传病的魔掌，我只想好好的平凡的过这一辈子，陪在我爱的人身边，陪在爱我的人身边。“
“6862 我不想每天都在选择逃避。“
“6863 我期待遇见一个人，然后陪她度过一生。“
halo，希望大家给我更多的建议，多多的给我批评，每个人都是我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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