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30前夕,杏儿匆匆忙忙打上包裹,坐上回乡的车,两个小时多便到达了目的地,这些年,因为开通了高铁,路程缩短了一半,倒也便捷了许多。
但在杏儿的记忆里,老家一如既往的似乎只有冬天,没有春夏秋…
毕竟对许多生在这儿年轻人来说,他们自小长在这里,早已经看够了,这里的景色,平平的房子,土土的山丘,更加吸引他们的是外面的广阔天地。
年轻,气盛,不怕苦,愿意闯,这些哪怕是作为女孩儿的杏儿也统统都有
因此,过年回家对她而言,更多的是记忆中的习俗…
然而不巧的是,这边她刚入村门,便碰到了徐老太:那老太太直着个背,斜着个眼,远远便是正歪着头在盯她。竟然碰见了,那便不能视而不见,毕竟这可是连三服都没有出了的“亲戚”,杏儿只好硬着头皮上去打了声招呼,然后正当不知道说什么时,老太太说忙着呢便走了进去,倒也让她松了口气
说起徐老太,这人倒也是个传奇,年轻时是也隔壁村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儿,嫁给了当时外出做工,事业有成的梁伯的孙子,也便是她现在身边的老头儿,可惜她刚嫁过来不久,梁伯便因为疾病草草去世了,子孙里再没有像他这般精明的人,很快,没几年,便入不敷出了…
当时的这老头年轻气盛,也想出人头地一番,便也像他爷爷一样,外出做工,却好几年没了音讯,在那些年里,徐老太没有什么挣钱的本事,只得抠抠搜搜的过日子,她有两儿三女,衣服都是从大往小的穿,大补丁落着小补丁,直到变成一块烂布碎的不成样子才可心满意足,没有,挣钱的人,只有吃饭的嘴,五个孩子,里头也难免偏着些,三个女儿在她面前是不大说上话的,两个儿子,大儿子肖父,因而对肖母的小儿子疼些
这种观念,直到后来老头子归来,儿女成家,孙辈长大,也没有多大改变,且因为前那些年的日子,人变得尖锐,刻薄,总是板着一张脸,嘴上不饶人,难免使旁人不悦:这让她在妯娌之间,婆媳之间,往往将关系处的很僵
正是因为如此再加上一些旁的原因,见的面委实太少,杏儿,对她也不是很待见…
几日里,忙着过年,两人没说上几句话,乡下过年,便是一年最闹的时候,门前门后,忙里忙外,这边凑一桌,那边靠一席
徐老太的脚步是不得停的,寅时一到,天空刚泛起一点白,她便披了衣裳出去烧炕
洗锅烧水,添柴做饭;喂鸡喂鸭,一样不少,
杏儿被吵醒后,便掩下眸子静静的看着她,按下心头的复杂…
当一大家子围坐在桌边做好时,徐老太又果真不在,一如既往,从以前她便不上桌,总是躲在厨房或是隔间,吃上两口,随便了事,听别人说这也是以前为了方便继续上菜养成的习惯。可没人觉得奇,因为乡下,如此的不少。
初三已过,客人走了最后一波,这才算真正忙完。院中摆上了小凳,可以坐三三两两的闲人,酒足饭饱后谈着闲话,杏儿刚想为自己也寻个位置 ,却被徐老太拉到了旁边,往自己兜里揣了啥,还没反应过来,又转头离去,一摸,竟是一个红包。
杏儿就是那么站在院子里,看着那,始终将背挺的板直的背影,不紧不忙的走向鸡舍…
一阵冷风刮过,撤下了院中树,最后几片枯叶,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又是一阵风,再不见其一点踪迹…
到了临走的时候,杏儿被,众人拥上车, 不一会儿,车动了,鬼使神差般,在最后一刻,她望向了村口前的那条土路,徐老太,仍旧直挺挺的站在那,目光似乎仍追随着她…
这时,杏儿不禁想起,徐老太常挂在嘴边的话,这树、这山等到夏天绿了再看,就不一样哩
等到,夏天,柳绿花红时,再来吧 ,杏儿,将手按压在了玻璃上,正对着徐老太的方向,心里暗道:
奶,愿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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