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疮之殇

作者: 唐古拉的呼唤 | 来源:发表于2021-03-10 07:13 被阅读0次

    一到冬天,大多数人都期盼着下雪,大雪纷飞下世间万物都成了童话世界中的一部分,小朋友们能出门去玩雪,就兴奋的打滚欢呼。于我,没有了绝对不想,有了,也只是远远的欣赏,那份美,我还是拒绝不了的。

    我想我是无比地痛恨着冻疮,即便是现在早已远离了它。如今的小朋友,恐怕连冻疮为何物为何意都不了解。而我,饱受冻疮的蹂躏与折磨,从九岁到二十一岁,贯穿了我整个学生时代,并延伸到进入职场的初期。

    做为冻疮的最原始的起因寒冷,冬天就象是一场怎么也醒不来的恶梦,怎么不令我厌弃呢?做为寒冷的伴生物雪花,我又如何能喜欢得起来呢?

    幼时的老屋,到了冬天,寒意同空气一同灌注其中,如同寒窑,冷得刺骨啊。穿得也单薄,经常要踩着没足的雪去上学。

    我的手脚冰凉,要形容的话,说它是冰,一点儿也不夸张,父母给我暖手,把他们的手捂冰了,我的手依旧没有一点热气。热毛巾缠住包裹住,毛巾的热气散了,我的手也还是冰冰凉的毫无反应。脚要泡在热水里半个小时,才终于有了些微的暖意。当然不能在外界受冻后直接放热水里哦,冷热相激下,小心把脚给激掉!

    也没有什么办法,那时候既没有什么护手霜之类的涂抹,也没有如今五花八门的手套可戴,最多就不出门的时候抱个暖水袋。周围也有好多小朋友冻伤了,手、脚、耳朵、脸,这些部位都有发生,大家都习以为常,农村的孩子磕碰了都不当回事,更何况只是痒痒,肿肿的冻伤。

    而我大概是个子太高了,四肢修长,气血运行不到肢体的末端,冻疮明显与别人不同。

    初还只是手脚上些微的刺痛、红肿,耳朵偶尔也会有冻伤。而随着肌肤记忆的加深,一年比一年严重,到了初中高中段,经常会整个手掌肿起来,变红变紫,进而大面积溃烂,严重时可见白骨。也没有什么治疗手段,用点软膏,消炎药之类的。

    经年累月地下来,现在的手背上就留下了伤痕累累,尤以两手的无名指处最严重,都是大块狰狞的疤痕。

    还不光是冻伤时的疼痛与不便,到了快好的时节,整个伤处痒得如万蚁穿心,痒得要把心都给扒拉出来。半夜我把手在墙上甩得咚咚响,有刚结的痂被碰破,鲜血流下来。把全家惊扰得不能睡觉。忍不了,父母想办法,把我手缠上厚厚的毛巾,也一会儿就被撕扯掉了。我一天一天,在无尽的冬夜中,煎熬着。

    漫长的时光,从初入冬,到渐入夏,最长的一年,从十一月气温变低,冻疮就找上了我,一直到次年五月夏天的风都肆虐地吹起来了,冻疮才终于恋恋不舍地离开。

    平时遮挡着手,肿胀时手握不住,上课时就尽量只听不记。有位初中同学无意中看到了,用无法言述的表情对身边的同学啧啧道,大个的手儿真是惨不忍睹啊!

    好多初中同学都没有了印象,唯独一直记得他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句话太刺激我了。之后我更是羞于向人展示我的双手,别人伸出去大概率是手背朝上,我是不情愿地握着拳头,然后掌心朝上慢慢张开。

    都说我的手指修长细致,是双弹钢琴的手。不知道有好几年,我都在关注一位亲戚,她因为机器事故手被截肢,安了假肢,每日里戴着长长的手套。

    持续的观察后得出结论,觉得她那样生活不受影响,更不会受冻疮的折磨,一次两次的表达想要换一只手的意愿。父亲为了打消我这个念头,经常要想尽各种办法开解我。

    后来学校参加了排球队,紧张的学习与训练,终于有机会与其它院校的队伍一决高下了,其时我脚上的冻疮虽已收敛,但未好的部分还是拉扯着我的脚步,无法如平时一样迅速跟上队友的步伐。

    教练惋惜的看着我。最终排球比赛上,队友们取得了很好的成绩,教练拿了赛时的照片送我。此后新生入校,低年级的学妹陆续入队,训练的队伍里也没有了我的身影。

    因为冻疮,用了各种各样的偏方异术。曾经用过母鸡油加中药炼制的药膏,读过大量医书的太姥爷给出的药方。同学见到的惨不忍睹的状况正是涂的满手油乎乎,而又隐约透出红肉白骨的时候。

    曾经用过猪膀胱泡酒不断的冲洗。曾经姥爷工作地六月天下了冰雹,忙忙地召集人收集起来,泡了樱桃,特特地送回老家让我擦涂。曾经采了枯萎的辣椒棵兑了棉粒每日里熬水泡洗。

    曾经同学见到我在医务室包扎脚上的冻伤,回到老家四处打探带来了绿色的药膏,还细心地从医院的亲戚那儿找来了消炎药和纱布胶带。

    曾经冬病夏冶,在夏天里用独瓣的紫皮大蒜,烤热了捣烂涂在易冻的部位,这种方法简直如同上刑一般,我疼得死去活来。

    所幸,一切终有终结的时候。也许是大气候变暖的缘故,也许是经济好了吃得好穿得也暖,也或许是不用再起早贪黑的上学,也或许是众多亲朋好友的热忱感动了上苍,也或许是这以毒攻毒的法子见了效,当年冬天手只是轻微地红肿了下。

    生怕再复发,二十二岁的那年冬天,我心惊胆颤地忐忑度过,终于,没有了一丝受冻的痕迹。

    至今,未有再犯。

    可能,我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冻疮从未光顾过我的脸,使我没有毁容的风险。

    现在的冬天,我还是包裹得很严实,哪怕家中单位都是暖气。不到季节宁肯捂着,决不肯冻着。我的心情只随春日的到来,逐渐回暖。

    正如此刻,春暖花开好时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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