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婕出院时,主治医生刘馨曾安慰她说:“回家去好好调养身体,半年后一样可以再怀孩子。虽然你被切除了一个卵巢,但还有一个,也还是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的。”陈小婕虽然很难过,但听到尚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时,她还是比较期待的。
所以面对众多的流言蜚语,开始她并没有在意。她想:“反正以后还是有机会怀孕的,只要怀上了孩子,所有的流言都将终结。”
只是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那期待居然那么缈茫,一晃半年过去了,她的肚子毫无动静。这期间她不停地寻医问诊,吃了不知多少中药西药,甚至民间偏方的草药,仍是没有希望。
于是她又开始听信婆婆去求神拜佛,只要有一线希望,哪怕那个希望很荒唐,她也照做不误。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她都随婆婆去观音庙烧香许愿,风雨无阻,虔诚祈求送子娘娘早日让她如愿以偿。
她甚至听信大婆姐的话,去灵山寺祈了一个开了光的送子观音像,供在家里,早晚顶礼膜拜,以示自己的虔诚和恒心。
都说“精诚所致,金石为开,”可陈小婕用足了十二分的“精城,”一晃过去了一年,亦未能感动送子娘娘这颗“金石”为她网开一面,送她一男半女。
而周围的那些流言蜚语,却沸沸扬扬铺天盖地而来。说什么她是白虎星转世,专克后人。又说她是扫把星托生,只能让秦家绝后等等。凡此种种,如一把把利剑,直刺陈小婕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她突然觉得自己也许真的如他们所说的一样是白虎星和扫把星吧?不然,为什么老天不让她拥有自己想要的幸福呢?
被流言蜚语和内心焦虑困扰的陈小婕,早已失去了往昔的阳光和开朗。她变得沉默寡言和自卑胆怯了,只要大家一提孩子,她的神经便高度紧张,以为人家故意说给她听的。她也害怕面对婆婆愁眉不展的脸,她感觉自己像罪人一样愧对她。
那七个姐姐明里没说她什么,暗地里不知道咕哝了多少。就连五姐,明明是她丈夫撞死了小如意,她倒在背后说是陈小婕命硬克子,倒害得她丈夫吃了一年多不自由的饭。
尽管秦川对她一如既往地好,亦不能减轻她内心的负疚和沉重。她实在想不通,自己一生做人无愧天地良心,从没做过亏心事,而老天爷为何这么折磨她,让她拥有孩子又失去,然后再也不能如愿生一个。没有孩子,她就不是一个幸福的妈妈,一个合格的媳妇,一个称职的妻子。走到哪儿,都被人指指点点的。
尽管她婆婆和七个姐姐嘴上虽然不说她什么,但她们看她的眼神却如刀一样直刺她的心脏。
小如意和秦父的两周年忌日,陈小婕痛苦得彻夜难眠。午夜时分,她想起了白天秦母在秦父坟头边哭边数落的那些话:“老头子,你在那边还好吧?我们老秦家可能真的要绝后了,小婕一直没能再怀孕,看来是老天爷不睁眼,生生要断我们老秦家的香火啊!老头子,你在那边一定要照顾好小如意,也不枉你们爷孙一场,等那天我一口气上不来了,我就来陪你们。”一席话,引得众人都嚎啕大哭起来。
秦川的几个姐姐也是哭天喊地哭着说:“秦家不知道哪辈子造了孽啊?这辈子才会断了香火!”陈小婕听得如万箭穿心般难过,那一字一句,宛如一把把尖刀,在她的心头游走,她这才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
此时此刻,她脑袋里一直有个奇怪的声音在响:“离开吧,离开了,大家的苦难都终结了。”
于是,她悄悄地起床,悄悄地打开房门,悄悄地离开了家,朝离家不远的池塘走去……
陈小婕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她的父母和秦川都双眼红肿地看着她。她紧紧地闭上眼睛,一任泪水倾泄而下……
良久,她睁开眼睛,绝望地对秦川说:“我们离婚吧?你再娶一个能生孩子的女人,来延续秦家的香火!”
秦川大叫道:“小婕你疯了!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坚决不同意!”
陈小婕说:“你同不同意都得同意,我准备办停薪留职手续,去出囯留学,我真的呆不下去了,我怕呆下去有一天我还会再想不开。你能救我一次,你能保证你能救我n次吗?求求你,放手吧?让我带着你的爱离开,我会一辈子记住你的爱你的好。”
秦川说什么都不同意,陈小婕万分感动,她知道她没看错人也没爱错人,怪只怪老天不睁眼,不能让他们拥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否则,她怎舍得离开这个她曾不顾一切赢来的爱情和爱人?都说爱的最高境界就是爱他,也爱他的亲人,为了他和他的亲人,她不得不忍痛割爱,抛下自己的最爱,准备远渡重洋了。
她不敢留在国内,她怕她自己忍不住后悔,忍不住思念,忍不住偷偷跑回他的身边,所以她决定一了百了,有多远走多远,眼不见为净,只携一份长长的相思到天涯。
不管秦川如何苦苦挽留,陈小婕去意已决。她痛苦地对秦川说:“我们离婚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成全爱。我爱你,就希望你幸福快乐,我爱你,就希望你和你的亲人也幸福快乐!”
秦川无论如何都不同意离婚,无奈陈小婕通过邱天的帮助,在第二年暑假的时候收到了德国某大学发出的邀请函,八月份就要开学,事情迫在眉睫,秦川不得不含着泪水答应了。
陈小婕本想净身出户,她偎依在秦川怀里对他说:“秦川,这一生我爱了你从没后悔过,尽管爱得有点艰辛,但我能感觉到你的爱,是我想要的,所以说我拥有你的爱已经足够,其它的都是身外之物,我才不稀罕。我会珍藏着你这份爱,直到永远!”
秦川紧紧的搂着她,心一阵阵抽搐,难过。他知道陈小婕要强,依她的个性,什么也不会要的,只是他怎么能够就这样让陈小婕一无所有地走呢?毕竟她是他的最爱,也给了他至纯至真的爱。
所以他将自己的资产找人做了评估,想和陈小婕平分家产,可是陈小婕拒不接受。
没办法,秦川只好威胁她说:“小婕,多的你不要,这50万你总要拿着吧?你就这样什么也不要就走,我心里难过,我希望你孤身在外不要那么苦,你若不要我便不签字!”陈小婕含泪扑倒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差点就放弃了离开的打算,她实在实在不舍离开啊!
当他们走出民政大厅时,当年喜气洋洋的红色结婚证,已换成了握在手中的绿色离婚证。俩人不禁相视苦笑,没有人知道这是一对深深爱着彼此,却又不得不离开的一对有情人。
想想结婚只有一个目的,我爱你便要嫁给你,而离婚,恐怕有千百种理由吧?不知道有没有像他们一样因为爱而要离婚的人呢?
一纸婚书,将俩个陌生人可以变成亲人,从此你的世界有我,我的世界有你。而一纸离婚证书,却将俩个亲人变成陌路,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可是秦川和陈小婕却难舍难分地久久不忍分开,他们真的是太相爱了,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会成为陌路。老天啊,真的应该给有情人多一些眷顾,这样,人间才会少一份遗憾,少一些苦痛。
离别的日子一天天逼近,秦川怅然若失,陈小婕愁眉不展。他们相视默默无语,却又仿佛说着千言万语,所有的离情别绪,仿佛火烧一样灼烧着俩个人的心。他们都深和,这一别,将是永别,从此你的世界将与我无关,可是我却是那样的舍不得离开,舍不得啊!
终于要离别了,秦川执意要送陈小婕去上海。一路上俩人依旧默默无语,也许要说的实在太多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两个人只有默默地手拉着手,默默地忍受着各自内心的煎熬。这世界上再没有比生离死别更令人痛苦的事情了,若有可能,宁愿不爱,宁愿无心,宁愿没心没肺,该多轻松啊!
那一夜,俩人极尽缠绵和温柔,混合着泪水,混合着苦痛,混合着眷恋,混合着不舍……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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