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花并没有想到,年轻时的一趟毕业之旅,会在日后以这样的方式改变了她的人生。
她毕业时去了西藏,在那里遇到很多个混蛋,其中一个,会在两年后,成了他的老公,而另一个,会在五年后,让她的老公背上行囊,离开她。
2、
Jay更是没想到,北京和纽约的名校生,顶级杂志工作的光鲜履历,也没能阻止他揣着一袋叶子,扔下纽约月租三千美金的房子,以及新婚不久的妻子,就为了和一个当年挺看不起的傻逼远走高飞。
3、
我也没想到,在出发的前一天,Jay会突然说,“要是不介意,我就跟你一块走吧?”
“我是搭车露营的,很苦的”,我楞了一下,回复到,
“搭车没问题,帐篷我等会就可以去买,我不怕苦。”
“你这有老婆有房子还有学业的,没必要道路上瞎混啊,我的人生已经耽误了,不想耽误你的。”
“我刚被学校劝退休学,投资失败,钱还是借来了”,他点起一根烟,“欠我钱的把我拉黑前还骂了我一顿,现在一边花老婆的钱,一边怀疑她出轨,相信我,我已经没有什么好耽误的了。”
“尼玛这是你现编的吧?”我也点起一根烟。
“你觉得呢?”
“我觉得这么着吧,试着走一段,合适就一块走,不合适就立马分开,成吗?”
“就这么定了。”
(刚出发时还是很生猛的)4、
“对了,还有个问题?”,我问,
“啥?”
“你有嫖过吗?”
“有”
“约炮呢?”
“有”
“妹子主动的?”
“我主动的”
“行,一块走吧。”
5、
根据搭车界的维基百科,连环杀手等极端案件,汽车的普及和廉价的汽油,人际间信任度的降低等种种理由,美国搭车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了。
(通往地狱的搭车)“在匹兹堡搭车,难易程度:艰难,不时还会有车里飞出来的啤酒瓶。”
网上说的东西不可尽信,毕竟,网上还说,在同一时刻,会有十几个连环杀手在公路上游荡,而这还不是最危险的。
Jay后来活了下来,在他的毕业设计里回想起这一天:
阿牛和Jay约好每人拦车十五分钟。
阳光炽热,车辆冰冷,一个十五分钟下来,Jay就泄气了。
“歇会,等老司机给你示范”,阿牛拍拍屁股,去路边站着,挺胸带笑,竖起大拇指。
十五分钟后,一辆车都没停下来。阿牛回来,点根烟,“正常的,搭车的第一原则是:耐心。‘当你一心求快的时候,就代表你对这个事情不太在意了’”
一个多小时过去,一辆皮卡路过,司机竖起中指,“fuck you,go home”。
阿牛说,“搭车的第二原则是心平气和,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的,何况人躲在金属盒子里面,更具有非人格化的特质”,
两个多小时后,一辆越野车减速,阿牛高兴地跑过去,一块pizza迎面而来,砸在脸上。
阿牛擦了下脸,捡起pizza,“说了吧,什么鸟都有的,pizza还是热的,而且是pepperoni味啊,你最喜欢的了,搞点?” 。
毕业设计嘛,总有些戏剧夸张的成分,实际情况不太一样,譬如,pizza并没有砸到脸,而且不是pepperoni,是hawaii味的,有菠萝的清香。
6、
其实吧,比飞翔的pizza更坏的,是没人鸟你。两个小时下来,哥们画了个笑脸,“不行了,咧嘴咧得脸都僵了,拿这个顶吧”他说。
三个小时下来,卧轨的心都有了。
7、
我溜进高速,看看有没更好的位置,十几分钟后,Jay打来电话,“快回来,有车了。”
是一辆垃圾车,可以把我们带到高速的休息站,20公里,10美金。
司机叫多米尼克,58岁,洪都拉斯人,他30岁那年偷渡进美国,妻子死在了边境,他万念俱灰,成了个流浪汉,捡垃圾为生,40岁那年,一个老太太在自杀之前,送了他这辆车,他就开着车,继续捡垃圾。
“今天生意怎么样?”我问,
“不错,今天最大的生意就是你们了。”他笑,门牙缺了两颗。
8、
半小时后,到了高速休息区,根据法律,这里搭车是合法的。所以不着急。我们放下大包,睡个午觉,再开始询问。
车不多,而且百分之九十去的是跟我们相反的方向。
剩下的百分之十不知去向。
“不”,在我们开口以前,司机就摇着手指说到。
9、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这里不能扎营,但可以露宿,至少露宿警察不怎么会发觉”,管理员是个老头,人挺好,还请我们吃爆米花。
于是我们跑到休息站的后面,哥们躺长椅上,我在边上打地铺,一夜无梦,起来看到哥们蜷成一团,睡眼惺忪。
“睡得还好吗?”
“还行吧,冷醒了好几回,现在腰酸脖子疼”,他说,“妈的,今天我一定要买个枕头”。
这是他人生的第一次露宿。
10、
收拾行李时,边上几个人在围着垃圾桶抽烟,我也过去拢了一堆小火。
“我年轻时也搭车”,一个大叔说到,“不过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喽。”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他的青春,还是说搭车。
"那时候,我长发及腰,腰还很细",一个水桶腰的大妈补上,"真想年轻个二十岁呀",她挤了下腰上的赘肉。
11、
新的一天,以草坪上的回笼觉开始,阳光晒得人通体温柔。
“嘿嘿,我们还是努力点搭车吧”,Jay突然坐起来,“照一天20公里的速度,我们得大半年才能到加州啊。”
“没事,又不一定能到的,随性点,别想着控制“,我回,‘旅行就像婚姻:如果想控制,那么一定会出错。’”
“妈的,你是无论说啥都能引用点什么来支持的么?”
“也不是啦,想不到的时候,我也会瞎掰点啥出来的”,我回,“不过那句话真是斯坦贝克说的,《和查理一块旅行》,50年前,他带着一条狗穿越美国写的书,书里还有句话,‘睡回笼觉的家伙,一般心无挂碍,所以值得信赖’。”
“擦,真的假的?”
“这句是瞎掰的。”
(Jay的作品)搭车第一天总结:匹兹堡——匹兹堡,二十公里,走路一小时,等车三个多小时,免费pizza和爆米花,打到垃圾车一辆,露宿休息站。
后记:
秘鲁的北部没什么特别大的看头,适合逛完市场睡午觉,看完日落喝小酒,在日常生活的烟火气中,忘记游客的身份,忘记出行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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