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暗】第五十七章:蛊傀

作者: 蕤花遗令 | 来源:发表于2022-05-19 21:26 被阅读0次

      第五十七章:蛊傀

      文丨素国花令[莫落血棠]

      城西区义庄是一个专门停放尸体棺椁的四方院落,没有提供义宅住所,现今被封,来这儿的人寥寥无几,更显荒芜。

      这处义庄坐北朝南,建地颇广,主房门扉开启,能看见里面排列整齐的灵牌,左右各有一间房屋,西房是类似仓库的库房,东房给看守义庄的守墓人居住。

      院中一棵槐树屹立,周遭横七竖八地摆放着棺椁,从高处看,这些棺椁,像是以槐树为中心,发散出去的。

      至于院子里这些是不是空棺,很难说。

      黄昏时分,乌鸦发出嘶哑啼鸣,义庄墙头上,两个人一站一坐。

      坐着的是温从戈,他晃悠着腿,啃着一个甜饼,看着义庄布局。魏烬则拿着糕点袋子,站在他身边。

      温从戈吃完之后,用帕子擦了擦手,从袖子里抽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沉放着一只蓝影蝴蝶,那蝴蝶翅膀在霜雪中,慢慢变得透明,然后震了震翅膀,迎着风雪飞远。

      魏烬蹲下来,问道:“这是?”

      “传讯蝶,虽然只能飞一个来回。”

      这种蝴蝶是用香喂出来的,可以找到持有特定香料的目标,之后再飞回来算作带路。一趟来回虽不论距离长短,但会消耗尽蝴蝶的生机,从而使其陷入沉睡。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却因下着雪看不分明,乌鸦嘶哑地叫着,扑棱着翅膀飞起,落在了槐树上。

      温从戈歪了歪头:“这么阴的地方,还种了棵槐树,嫌自己命长不成?”

      魏烬把糕点收起来,扫了一眼:“谁知道呢。”

      “走,进去看看。”

      温从戈掌间撑着墙头,跳了下去,魏烬跟在他后头落地,脚踩积雪留下一声响动,以及一个深深地脚印。

      俯瞰没觉得有什么,进来之后,整个义庄越发诡异阴森,悬挂在槐树上的煤油吱呀吱呀地晃动着。

      温从戈嘴角勾着一抹笑,负手看了看,大雪覆盖了很多痕迹,再怎么看,也什么都看不出来。

      温从戈说道:“你猜我们能不能活着出去?”

      “我不猜这个。”魏烬偏头笑了笑,“大不了就是一死,跟你死在一起,我巴不得。”

      “呸呸呸。”温从戈连呸了三声儿,迈开步子,“不猜这个,那你不如猜猜是谁的人?”

      魏烬跟上他,开口说道:“我猜血刃,想要你命的,只有他们那伙人。”

      两人走到槐树下,温从戈抚过棺椁上的雪痕,搓着指尖的雪说道:“他们请君入瓮,与其等着他们把事情闹到无法收场,倒不如我早早过来自投罗网。”

      魏烬蓦然开口:“你怎么会放掉一个?”

      温从戈何其聪明,他转过身看着他,笃定道:“那晚你在。”

      魏烬摸了摸鼻子:“我确实偷偷跟去了,但我是怕你受伤才…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温从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惦记我,我很高兴。”

      如果不是时间和地点不对,魏烬很想告诉他,十五载春秋日夜,他一直都惦记着他。

      昏暗风雪中,两人眉眼似旧,不约而同勾唇笑起来,笑中尽是不言说的默契。

      时间转瞬即逝,城内将将入夜,凛冽的风刮骨而过,在一片肃静的雪中,棺椁发出碰撞的响声,魏烬跳上树,将那煤油灯点燃,用破损的灯罩罩住了那缕光,避免其被风雪吹散。

      这或许是入夜后,他们为数不多的光源了。

      温从戈摸到腰际的刀,蛊铃作响,怦然一声儿响动,离他最近的棺盖飞扬而起,一个人影冲破棺椁,棺材炸的四分五裂,那道人影向他扑了过来。

      “小孩儿!”

      魏烬声音刚起,温从戈便扬手出刀,刀刃冷冽的斩断几片雪花,砍向了那扑过来的人。

      刀锋阻住了那道身影,划破了衣衫血肉,却不知疼痛一般向温从戈伸出手。温从戈皱了皱眉,补了一脚,将其踹退了几步,那人撞倒了棺木,发出一声儿怦然巨响。

      雪花四散,借着微弱光线,温从戈和魏烬这才看清楚,那竟然是一个烂掉了半张脸的人,看衣服应该是村民。这种情况,人不可能还活着了。

      魏烬有些怔愣,人死都死了,怎么还会动?

      四野有成团的黑影,乌压压地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温从戈扬声道:“程小爷,快下来!”

      魏烬还没从疑惑中回神,便听到这一声儿,出于对温从戈的信任,他想也没想,就从槐树上跳了下来。而他跳下来的一瞬间,成群的乌鸦扑腾着翅膀,飞落在槐树之上。

      乌鸦并非候鸟,食腐而生,虽不会结队南迁,但如此成群结队的聚集,哪怕是在雾孤山那座白骨累累的山上,都算少见。

      只顷刻间,整棵槐树像是长出了黑色树叶,树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离得近了,乌鸦地啼鸣声便更加刺耳,伴随着蛊铃的响声,吵得不行。

      温从戈皱着眉,骤然出手,拽了魏烬一把,扬手一刀送出,挑中了一只巨大的黑甲虫。那黑甲虫流出翠绿色的粘稠血液,顺着刀尖儿滴落,腐化了地上的几寸积雪。

      这虫子,竟是从那刚才被踹飞的人脑子里钻出来的。

      悠扬的笛声乍然响起,与蛊铃相合碰撞。周围的棺椁剧烈地震动起来,方才那个人,或者说怪物,更像是冲锋的先兆,似乎有更多的东西,要破棺而出。

      魏烬抽出长剑,站在了温从戈身边,两人脊背相贴。

      温从戈偏首笑言:“这时候我就后悔没同送葬的学唢呐。”

      魏烬也没个正形儿地说道:“怎么?你是想等我死后开席的时候再给我吹一曲?”

      温从戈瞪了他一眼:“俗话说“乐器百般,唢呐为王”,可不是盖的。唢呐一响,能把笛音盖过去,这些蛊傀就废了。”

      蛊傀,即用人作为饲养蛊虫的容器,最后容器会化身为被蛊虫支配的行尸走肉。

      魏烬虽然没见过蛊傀,但也知道此行凶险,不过两人本就是来应对问题的,自然没想着逃走。

      如今说话的功夫,四下的棺椁已经破开。

      形状凄惨的蛊傀顷刻而出,如恶鬼出笼一般晃荡着,将如狼的目光,对准了场上唯二的活人。整个义庄鬼影绰绰,放眼望去,两人四周都被围得严丝合缝,根本没有出路。

      两人不约而同,同时出手,刀与剑齐齐划破一道裂痕,但架不住蛊傀太多,一息之间,两个人的身影被冲散开来。

      魏烬一边厮杀,一边找寻着温从戈的身影,可入目所及,却只有黑蒙蒙一片。

      “阿眇!”

      温从戈扬声回答:“东房!”

      魏烬率先冲到东房前的空地,回头望去,难见红衣一角。温从戈斩下最近一人的头颅,脚下一踢,用那身体踢出一个缺口。

      一只黑甲虫脱离出来,瞬间扑到温从戈的肩膀上,他想也没想,扯着那虫子甩向了那棵槐树,那虫子声音都没发出来,就被摔死当场。

      魏烬向他伸出手,就在那些怪物快要重新聚集的时候,温从戈一个飞扑,伸手交握住了魏烬的手,魏烬用力一拽,将温从戈拽进怀里,两人一同撞进东房的门。

      魏烬被惯性扑倒在地,温从戈快速起身回头,将木门关闭卡上门栓,复又拽倒了门边的置物柜遮挡。

      置物柜倒塌之后的巨响后,便是剧烈的撞门声儿,那撞门声儿响了一阵,便归于了宁静。

      魏烬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拿出夜明珠,照亮了方寸之地,入目所及最刺目的,便是在古旧斑驳的水泥墙面上,用殷红写下的字。

      那字虽然写满了整面墙壁,但歪歪扭扭,一共就两个字——“女儿”。

      温从戈走到魏烬身边,打量着墙面的字,说道:“是尸蛊,有人把这义庄变成了蛊阵。”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御蛊之人应该是个谨慎之人,离得不近,没法儿准确下达命令,这些蛊傀失去目标之后,就不会再攻击了。

      魏烬虽看了很多旭暗藏书阁的书,但对于蛊的认知,少之又少。

      他皱眉询问道:“蛊阵之局,该怎么破?”

      温从戈回答道:“尸蛊之中,有一个王蛊,被称之为蛊鬼。要破这蛊阵,杀了蛊鬼便是,只是,我还不知道位置在哪儿。”

      苗疆当年两分天下,被禁掉的蛊有很多,其中就包括会把人变成蛊傀的尸蛊。

      此蛊太过凶险,也太过歹毒,现在的苗疆疆主性子冷清,为人贤明温雅,自不会允许这种东西存在,就更别说外传了。

      目前已知的苗疆蛊术,多来源于南疆,而北疆一派行香以铃,除了上了年纪的人,几乎是不通蛊术的。

      不过,温从戈是个特例,他本身就是半个苗北人,关于蛊术,自然也知晓一些。但仅此,还不足以打破现在的僵局。

      魏烬看温从戈一直皱眉,难掩心疼地抬手抚平了他的眉心,思衬道:“那些人提到了一个瘸腿老头儿,他是这义庄的守墓人,又是第一个受害者,我们先看看这个房间有没有线索。”

      温从戈抿唇点了点头,显然,他也是这般想的,不然也不会将临时的突围点定在这里。

      事情无论终点在哪儿,都有一个起始点,而这次事情的起始点,就是这间东房。运气好的话,这里或许是线索最多的地方。

      温从戈走到墙边,指尖捻过字痕,搓了搓指尖的粉末,又闻了闻。

      他皱着眉说道:“朱砂,掺了血。”

      魏烬挑了挑眉:“人血?”

      温从戈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狗血。”

      魏烬分析道:“瘸腿老头儿不懂那么多,估计在他看来,这不合常理的诈尸等同于闹鬼,这朱砂和狗血本来的用处,应该是辟邪。”

      温从戈点了点头,拍掉了指尖的痕迹,转而,他目光沉沉地望着那满墙红字,蓦然说道:“他会写字,还有个女儿,那问题来了,他女儿,现在在哪儿?”

      魏烬看了看整个房间,一眼望去,就能将整个厢房尽收眼底。

      除了必备的生活用品,这厢房只有一张床,锅灶都在这个房间里,灶台塌陷,碗筷散落在其中。

      温从戈进门推倒的置物柜没有东西,但应该是摆放碗碟的。守墓人的记录册已经被收走,放置衣物的地方也仅仅是角落里的一个木箱子。

      这可太简陋了,虽说不是徒剩四壁,但也差不了多少。

      这房子想要藏人可不太现实,再说,爹都横死在这儿了,那姑娘来这么个地儿,不也是送命?可那姑娘若是来了,无论死活,人在哪儿?

      那看守义庄的守墓人,既然找了用来辟邪的东西,又缘何要用朱砂混着狗血,写下这满墙的“女儿”二字?

      两人沉默地思考着,可线索到这里,好像啪的一声儿断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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