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小城的冬天几乎是不怎么下雪的,而南方冬天的寒冷,大都是在阴沉沉的天气里,随着呼呼的北风,在寒流的裹挟下恣意肆虐而来,然后浅浅逗留数日,又悄然默默离开。
前几日还是晚风徐徐,温暖宜人的小城,从今早开始,气温陡然降了许多,使得由来怕冷的自己,走路都不自觉地蜷起身体,并且只想躲在门窗紧闭的家里不出门。或许是大自然中的许多生灵,都开始冬眠了吧,连空气都似乎一下子清冽沉静了。心绪亦随之变得凄清。
忙里偷闲,随意取了案头的一本札记静静翻阅,稍顷,手机响起来。
是久未联络的钗钗打来的。
没有特别的事,就是天冷了,忽觉甚是想念,打电话说几句,问问近况,听听声音。
冷吗?吃饭了吗?有没有稍微长胖一点点?多吃一点,你太瘦了。宝贝长高了吧?
……
我们已经太久不联系了,生活中的交集也越来越少。一年偶然碰见一次两次的,她大都使劲嚷嚷着忙忙,除了场面上的寒喧,基本没有交流。现在,面对她突兀的热情和关心,我并不觉得暖心,也未感慨友谊长存,相反打心底觉着超尴尬,做作,没意思。
我知道,她应该是突然害怕,如果我们一直这样放纵生活将我们扯得渐行渐远,终有一天我们会成为对方生命中的过客,而曾经存在彼此相互间的情义会随风消散,不复存在。于是,她就会想到要为我们的友谊努力做点事,便给我打了这个电话。
只是,情谊这种东西,越刻意,消失得越快。
其实,钗钗和我,曾经也曾是要好到不分彼此的一对好闺蜜。在她人生最坚苦,最辛酸,最晦暗的岁月,我一直相伴左右。
现在,钗钗的宝宝比我的大一周五多几天,从出生开始到现在三周多,还一次也没有当面见过爸爸,户口也是钗钗托关系上在了娘家。
其实,钗钗生产的时候老公就不在身边;仔细追溯,更早,怀孕三个月以后就没有再见老公;婚事,婚事也是悬案一桩,她老公随她见了父母,提了亲,便没了后续。
她老公家在国外经商,误信其表哥为其筹钱做担保,表哥携款消失,老公一家无法替其偿还巨额债务,被勒令禁止出境。解禁之日,时至今日仍是渺渺无期。
钗钗一直自己一个人养孩子,自己一个人挣钱养家糊口,寂寥度日。
她的孕期,我们同吃同住。那时候,时常地我半夜起来上厕所,碰到她在客厅里点一盏孤灯,挺着大肚子,拿着抹布跪在地板上不停地擦,不停地擦,擦擦擦,她的影子静静侯在一旁。每每这时,我会拭去眼角辛酸的泪,去厨房热一杯奶,让她喝了扶她回卧房陪她睡下。
她有阑尾炎,选择剖腹产。从产房出来时,月嫂还没到岗,她有些昏昏沉沉,在护士的骂骂咧咧声中,看我像横托着啤酒瓶一样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女儿回病房,看我在手机视频手把手的教导下学会穿尿不湿,学会泡奶粉,学会喂奶粉,学拍嗝……
她女儿六个多月的时候,有一天 晚上的午夜时分,不知为何发烧了。烧得速度非常惊人,三分钟前还是正常体温,三分钟后就烧到40度。小婴儿难受得没有力气哭闹,眼睛半睁半瞌,毫无神采,小小的身躯蜷在枕边,“哼哼哼……”地呻吟着。我们两个一边哭一边在手机上搜应对措施,到处打电话求助,在凌晨两点多打车去医院挂急诊,像两个急红眼的泼妇罔顾排队顺序,拼了命地往诊室挤进去……
我们曾经一起经历过彼此生活中的所有风霜雨雪,所有孤独寂寞。但是,时光流逝过的而今,我们再也不能,再也无法彼此心意相通。哪怕是隔着电话,也只能通过刻意找寻话题来逃避尴尬,不停标榜曾经的美好和情谊来逃避疏远和隔阂。
作家刘亮程在《寒风吹彻》中写道,“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地过冬。”
没错,我们都一样,即使不舍,即使努力,生命中的有些东西,要失去的依然会失去,无法停留。即使行留住,也会不复从前的美好了。
无戒365日更挑战营第10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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