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只是当时已惘然（四五）

陈曦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见到又曦。

宿舍里的弟兄几个前几天就陆陆续续都回来了，只等着他到了，好一起去吃饭，说准了晚上一起去吃涮羊肉，学校附近的一家涮羊肉一直深受学子们的垂青。

只是谁也想不到就会在那里看到又曦和王啸宇。

“这里人太挤了，咱们换一家店吧！”老大装作很烦的样子，另外哥几个也随声附和。老三推着陈曦就往外走。他们是都看过王啸宇的那段经典的求爱视频的，那段视频在网上已经很火。

“算了！就在这里吃吧！哪里都一样。”陈曦抿一下嘴，淡淡地说，在附近的座位上就坐下来。哥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默然入座。一时谁都不知道说什么。

陈又曦和王啸宇也看见了陈曦几个，王啸宇有些尴尬地对陈曦点点头，陈曦也点点头算是回答。而又曦却视若不见，继续和王啸宇谈笑风生。

两桌的餐都上得很快，照例小哥几个叫了啤酒，还有小包装的二锅头。然后开吃，只是气氛却沉闷得很，不似平时的笑语喧哗。一会儿老二忍不住了，说“老四，有气别忍着，哥们儿几个给你教训一顿丫的！”

“就是！让他知道钉子是铁打的，你看那揍性，不揍不行！”老三也说。

其实王啸宇也是身高一米八，白面书生样，很文秀，只不过这会儿哥几个儿都为陈曦鸣不平，所以看着人不顺眼。

陈曦摆摆手，“别！那可真成了笑话！”

他拿起桌上的啤酒，站起来向王啸宇和陈又曦走过去。老三想拉着，却被老大扯住。

王啸宇想不到陈曦会过来，准备站起来，却被陈曦按下。又曦板着脸不说话。

“王啸宇，我今天同你喝一个！”陈曦定定神，不再看又曦。

“陈曦，一直想同你喝，也没有机会。”王啸宇还是起身，也拿起一瓶啤酒，碰碰又曦说:“又曦，我们一起和你小曦哥喝一个。”

又曦冷冷地哼了一声，动也不动，别过脸不理。

“啤酒太凉，又曦只喝这里的菊花茶，尤其是吃羊肉的时候。”陈曦拦住王啸宇，看到桌上没有，转身叫服务员，点了菊花茶，又看着配菜里没有苦菊，又添了一份苦菊。这也是从前他和又曦一起吃羊肉必点的菜蔬，苦菊性寒，可以杀杀羊肉的火气。

他爱又曦，不是挥舞着旗帜来引人注目，他只会这样无声滋润。而又曦一直不觉得这也是爱，只是在失去陈曦之后，才慢慢领会到陈曦从前在生活里面的点滴深情。

鱼在水中，已经觉察不到水的存在，唯有离开才会让它明白水对它的意义，就像空气，之于我们！

“又曦选择了谁，我都希望她是选择了幸福，现在她选了你，请你好好对她，珍惜她。”陈曦说得诚恳无比。

“那是自然，我没想到快毕业了，竟能和又曦在一起，我一定会珍惜，会把她当做我的唯一的月亮！”王啸宇说得也很坦率。眼睛一直凝望着又曦，看得出他是深爱着又曦。而又曦却依然不肯看向他两个。这两个人就把瓶子撞得叮当响，都一饮而尽。

喝完，陈曦看着又曦，深吸一口气，平静一下自己，他想伸手抚摸一下又曦的头，又曦却一把推开他。

“陈曦，你别在意！”王啸宇觉得很抱歉。

陈曦笑笑，摆摆手说:“我不会在意。”然后转过脸看又曦，他还能稳得住自己的声音。

“又曦！我尊重你的选择，祝你幸福！从此我们也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他拿起桌上的另一瓶啤酒，碰了一下又曦眼前的杯子，然后一口气喝完，对王啸宇笑笑说“你们继续”。转身就回到哥几个身边。

“我们还是换一个地方！”可能是酒喝得太闯了，而且前面他已经喝了二两二锅头，他终于撑不住，勉强说完就往外走，老三忙赶着搀着他，刚出店门不远，陈曦就吐了，吐得两眼直流眼泪。酒入愁肠翻做醉，这点酒换做从前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今天他却是喝得肠胃难受，心也难受。

“老四，你没事吧？”老大付完账已经赶过来问。

虽然胃里心里都翻滚得厉害，但陈曦的脑子却格外痛苦而清醒。可是他不愿说话，因为刚才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老大招手叫了车，哥几个连推带扶就把陈曦架到车上。

他们刚刚离开，又曦就追出来，看着驶远的车，她哭着蹲在地上。她是在这一刻才感觉陈曦真的已经离开了她。

“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肯跟我解释一下！”陈又曦哭着说，“难道你就真的要和我分手吗？难道你的面子就比爱我还重要？”

她并不觉得自己吻了别人，就已经是同陈曦告了别，她在这之前还觉得会像以前一样，过不了几天陈曦就会又若无其事地来找他。陈曦很多时候和自己意见不一致，不能迁就就是来这样地冷处理。可是看今天陈曦说的话，他是把别人的求婚当了真。要和自己真的分手，或者已经分手了。

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王啸宇，眼光复杂地看着又曦，弯腰去搀又曦起来，又曦站起来就伏在他的肩上哭泣。

“啸宇，怎么办？我怎么办？我还是爱他！”

王啸宇没有说话，只是疼惜地抚着又曦的头。他爱又曦，爱到又曦就是他手里的鸽子，即使鸽子拍拍翅膀飞走了，他也没有关系。凡是他能为又曦做到的，他从没有迟疑。又曦交待的求婚他都是超水平的发挥，因为那也是他一直期待着做的，只是他并没有想到，又曦会在求婚仪式上主动吻自己。后来发生的一切，都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但对他而言，都是意外之喜。他清楚地知道又曦不爱自己，充其量只是不讨厌，有些小喜欢而已。

看着又曦现在的僵局，他也为又曦一筹莫展。自从按照又曦的暗示盛大地求婚后，他们已经成了这个大学知名的情侣，这也鼓舞了不少男生也开始设计浪漫的求婚情节。陈曦或许不认为这是又曦的任性，而是又曦真的变了心意吧？毕竟有谁会任性到和自己不喜欢的男生接吻呢？

又曦有多少喜欢自己呢？这些微的喜欢或许有一天也会成为爱吧？王啸宇抱住又曦，心驰神飞。

陈曦他们几个后来换了一个苍蝇馆子，吃饭喝啤酒，为了弟兄情意，他们后来都喝的醉醺醺地，互相搀着扶着，东倒西歪地吼着歌就往回走。

老大老二回来就倒在铺上睡了，老三和老家的女友絮絮叨叨，情话夹醉话。陈曦躺在床上，觉得胃里好像着了火，难受得睡不着，干脆也拿出手机乱翻。朋友圈里又曦照例地晒她和王啸宇的恩爱，两个人各种姿势的卖萌照。

他的心又是一阵刺痛，他更觉得王啸宇确实比自己要更适合又曦。又曦喜欢的是这样爱情，而自己以前从不肯陪又曦玩这个。

让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他摊在床上，发现小姨说的是对的，他和又曦真的不是一类的人。自己以前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为自己的这个发现心痛不已。

忽然他又看到小姨刚发的朋友圈，是安安抱住程洋的照片，两个人脸贴着脸，一起对着镜头笑。后面的背景很虚，简宁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手机。

他想起了简宁发给自己的那些小段子，忽然想，要是简宁在这里就好了，她的话总是那么贴心，以前自己和又曦有了矛盾，听她说一说，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她和小姨一样通透，但却不像小姨那样冰火两重天，她是冬日的阳光，纯净温暖，如水滋润。

他忍不住拨通了简宁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