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热闹喧嚣,院内的公子清幽无扰。
寒意渐浓,四剑负身的陆伯霖寂然立在院中,算上之前在李继隆府借居的日子,他在京城有半月,至闯荡江湖以来,还从未在一个地方驻留如此之久。
若不是期望柯无赦再度登门挑战,陆伯霖早离开了李维国的住所。李府的二小姐,天天跑来嘘寒问暖,问询自己伤势恢复如何,甚至亲自下厨熬汤,只是那汤的滋味实在不怎么好喝。
再度回思几日前与柯无赦的恶斗,斗至八十合,两人不分高下,自己大汗淋漓,感觉柯无赦也快体力不支,手中双剑被制不是疏忽,是故意为之的一招险棋,目的是借机使出那招“双龙出岫”。陆伯霖自以有一击命中的把握,没想到竟被对方硬接了下来,或许当时继续鏖斗才是上策,毕竟柯无赦年长二十多岁,更有可能率先露出破绽。
“陆兄,这柯无赦接连几日未现,怕已是逃了,不知陆兄接下有何打算?”走来的是松柏镖局的谭子明,左臂上还敷着药布。自李府一战后,此人就常来拜访,向陆伯霖请教武功上的不足。
翘首南望,大明寺,东关街,二十四桥,画阁朱楼,那块烟雨迷蒙之地是扬州。“我打算再等一日,若柯无赦还不现身,便不等了。陆某行走江湖,三年未归家,临近新年,若没什么要紧事儿,打算回扬州一趟。”
谭子明点点头,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道:“陆兄,子明这几日因一事烦躁得很,想烦请帮个忙。”
见对方未置可否,谭子明续道:“就在十日前,有人来我镖局拜访,请我送一趟镖,要我这月十三从京城出发,按他所定的路线,将镖送到吴越的秀州府嘉兴县,事成后有赏银一百两,谭某见利润丰厚,接下了这门生意。明日是约定的出发之期,可我现下伤了臂膀,行动不便,由京城到嘉兴,途经宋、唐、吴越三国交界,时局不稳,谭某担心途中有差池,陆兄武艺高强,故想请兄赏脸,一道前往。扬州离嘉兴不过几日的行程,陆兄陪我办完事后,恰可折道返家。”
担心陆伯霖不肯,谭子明补充道:“陆兄放心,等镖送到了嘉兴府,谭某愿从中抽出五十两银子作为答谢。”
陆伯霖摆手道:“谭兄,银子就免了,你我都是江湖之人,出手相助是本分之事,我答应陪你去就是了。”
谭子明愁眉舒展,喜笑颜开,向陆伯霖躬身致谢,又闲谈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开。
傍晚用餐时,陆伯霖向李维国辞行,那位李二小姐闻后黯然不语,似自伤怀,陆伯霖却已司空见惯,这些年来,向自己流露情意的姑娘一向不少,更有甚者托长辈来提媒,但作为一个剑客,陆伯霖不愿有任何情感上的牵挂,笃心练剑,成为天下最强,方不负父亲的期望。
见时候尚早,陆伯霖打定主意,在明日临行前,再去一趟李继隆府。
相较李维国府,李继隆府则要气派许多,大红灯笼高挂,上好砖石铺路。李继隆父李处耘为大宋开国名将,虽病故但其子女皆为人中龙凤,三子在军中为将,女儿则是聪慧贤淑。陆伯霖入到李府,见李继隆正与同侪饮酒高歌,却也不上去打招呼,独自在树荫下等候。
酒宴好一会儿才结束,李继隆送几位同侪出门时,瞥见了树下的陆伯霖,忙道:“陆兄,你何时来的,怎不一起进屋坐坐?”
陆伯霖轻摇了摇头,道:“多谢李兄好意,我在这怡然自得,恰有空构思新的剑招。”
李继隆的同侪中,有喝醉者,见陆伯霖言辞清高,便笑骂道:“李兄,这是谁呀,桀骜不驯,可食人间烟火?”
李继隆正要打圆场,旁侧已有人抢言道:“兄弟,这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公子英侠陆伯霖,不仅剑艺出众,其祖上更是魏晋名士陆机陆云之后,陆家世居扬州,李白有诗曰‘烟花三月下扬州’,这位陆公子非是桀骜不驯,而是见惯了人间烟火。”
众人哈哈大笑。说话者巧舌如簧,不仅化解了潜在的冲突,而且道出了陆伯霖的家世背景,陆伯霖不由朝他多望了几眼,却见这人相貌寻常,从长相到衣着无一丝醒目之处,实在没有值得让人记住的地方。
这人冲陆伯霖微微一笑,向李继隆道:“李大人,我明日有事离京,今夜就早些回去啦。”
李继隆道:“施副指挥使多保重,有空替我向赵都指挥使问好。”众宾客又寒暄了会,各自归家。
宴席结束,李继隆正要引陆伯霖进房,却听陆伯霖道:“李兄,我今夜就是来告别的,多谢你前些日的盛情款待,我明日就回扬州了。”
陆伯霖言简意赅,说完便往外走,李继隆见状,忙上前拉住他的手道:“陆兄,我知你性好独往,可有一事我还是想再与你提一提。现下军中正是用人之际,不瞒兄弟,江南之战已是箭在弦上,你武功卓绝,若有意报效国家,我李继隆愿亲自举荐你出仕为将。”
陆伯霖摇了摇头,道:“多谢李兄好意,伯霖志不在此。”说完飘然走进深巷。
第二日,陆伯霖抵达松柏镖局时,谭子明已在镖局门口候着了。他穿着深绿色的镖衣,宽大的衫袖罩住左臂,外人看不出他臂上有伤,身后立着八个镖师,精神抖擞,斜挎兵刃,也是统一的深绿着装,中间护着的大车上放着四口箱子,贴有封条,轮下车辙不浅,应是重物,却不知里面装了什么,一个中年趟子手高举镖旗,上写四个大字“松柏镖局”,正自迎风飘扬。
谭子明朝陆伯霖招手道:“陆兄,稍等片刻,雇主马上就到,他会随我们一道出发。”
陆伯霖倒也不急,正要凝神构思剑招,那中年趟子手挤眉弄眼道:“陆公子,小人孟七,人送外号多嘴孟七,久闻你御剑奔雷的名号。”
见陆伯霖点头回应,孟七立时打开了话匣,从江湖四公子聊到中原五大家,从八大世家扯到丐排两帮。陆伯霖不惧滋事挑衅,却最怕这般东扯西拉,纠缠不放,暗自烦躁之际,见一人朝这边疾行而来,原来是雇主到了。
雇主自称姓游,是往返京城江南两地的客商,陆伯霖见他相貌堂堂,言辞上却不算世故圆滑,隐约感觉这人或有隐瞒身份。一切妥当,谭子明吩咐镖师启程,众人由北往南进发。
镖队始出京城,就见一辆马车横在道上,谭子明心下警觉,却见马车上跳下来的是一位姑娘,烈焰红唇,面带桃红,不是旁人,正是那位李洛嫣李二姑娘。
纤纤细步,李洛嫣来到陆伯霖马前,娇滴滴道:“陆公子,我想随你一起江湖闯荡,好吗?”
陆伯霖没有回答,转对谭子明道:“谭兄,我们走吧。”说完径直从李洛嫣身旁行过。
一边是相识官宦的小姐,一边是请来帮忙的名侠,谭子明夹在中间,好不尴尬,劝李洛嫣归家,可这位二小姐心意已决。无奈之下,谭子明吩咐镖师赶路前行,可走了几里,发现李洛嫣的马车紧随在后,竟是抱定了要随他们一道南下的想法。众人怎知,李洛嫣为了追随梦中情郎,居然瞒着李维国,带着丫鬟红芍私奔出府了。
一路行来倒也相安无事,陆伯霖独自在前探路,李洛嫣的马车默然相随,只是苦了谭子明,既担心前面的陆伯霖脚程太快没了踪迹,又要留意后方马车,深怕伯伯府上的这位大小姐出了什么状况。
这日进到秀州境内,谭子明长舒口气,心道嘉兴就在眼前,待押完镖,李府的这位姑奶奶爱随陆伯霖去哪就去哪,跟他谭子明可就没关系了。
谭子明意得志满,驱马来到游老板身边,道:“游老板,预计天黑前,我们就能入到嘉兴城了。”
游老板神情有些恍惚,半晌才意识到谭子明在同自己说话,迟言道:“好,甚好。”
趟子手孟七见状,插话道:“我说游老板呀,你这货这么沉,是红是黑,来路正吗?”
游老板闻言,瞪了孟七一眼,怒道:“我做得自是正当买卖,届时会有一位姓卢的老板在嘉兴城中迎接。”
孟七吐了吐舌,道:“哎呀,游老板,是小人的不是,这几年嘉兴城边的太湖常闹匪患,有些事不得不小心提防呀。”
几人说话间,恰行至太湖边,但见水质清澈透底,山环水抱,岸线蜿蜒,遥望去若海洋般浩渺无极,却又无浪无涛,宁静而婉约。谭子明瞧不出什么异状,反为景色所感,由衷赞道:“美,真美。”
孟七立时搭话道:“总镖头,太湖山清水秀,从古至今,诞生了数不尽的英雄豪杰。”
谭子明点点头道:“只可惜现如今,碧螺岛孟家风吹云散,太湖地界群龙无首,冒出了许多劫人钱财的宵小之辈。”谭子明话说一半,想起孟七当初正是武林八大世家中太湖碧螺岛孟家的仆人,忙住了嘴。
孟七苦笑一声道:“总镖头,你大可直言不讳,潮起潮落,太湖的水依旧是清而不混。”孟七回身遥指向嘉兴城南,靠近杭州的地界,“众位兄弟,你们信不信,千年之后,这里会走出一位名震天下的大侠,书写的事迹将会为千万人所传阅。”
众人叽叽喳喳,议论不休,这时一直在前独行的陆伯霖忽返了回来。“前面有片树林。”话说一半,陆伯霖降低了声调,“我在外观察,隐约感觉不对。你们先别押着货物进来,容我进去勘验。”说完,陆伯霖竟一反常态来到了队尾的马车边,躬身言道:“李姑娘,此地恐有伏兵,待会若交起手来,请在车中勿要出来,伯霖定保姑娘安全。”良久,马车里飘来轻轻一声回应,陆伯霖此时却已行远了。
谭子明放心不下,随在陆伯霖身后,两人蹑足潜踪,小心翼翼向前摸索。前面果有一片林子,树木茂盛,枝叶浓密,瞧不清里面的具体情状。“谭兄,你看林边的那几棵树,底部的成色和枝干有明显不同,我怀疑被事先锯下,等人一到便启动机关,作封路之用。”说完陆伯霖孤身上马,向林中奔去。
马一入林,就听得声哨响,五六根数丈高的大树齐齐而倒,封住前后退路,同时绊马索起,将马绊下。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这过,留下买路财,若说半个不字,管杀不管埋。”三十几号人来周身覆草,从树丛中现了出来。
为首一共三人,左边那人身材略矮,短发卷须,斜挎一把短刀,腰间口袋鼓鼓囊囊,中间之人体型消瘦,提着一把流星锤,锤体不大,但锁链奇长,最后的则是一黑面壮汉,膀阔腰圆,背负一条熟铜棍。
这三人本道陆伯霖坠落马下,摔个半死不活,定睛一看,却是踪影全无,正疑惑间,草丛中一道剑光袭来,直刺向那黑面壮汉。那使锤的瘦子先一步看到剑光,抖开流星锤迎去,却不料对方虚晃一剑,另有一道剑光向自己的脖颈攻来。瘦子急忙收锤回救,黑面壮汉这时也取下背后熟铜棍,举棍就砸,一锤一棍一对剑,三人在林中斗了开来。原来陆伯霖方一策马入林,便滚落进草丛,骗得敌方现身,随即主动来战。
守在林外的谭子明担心陆伯霖吃亏,带着一众镖师闯了进来,却见陆伯霖大发神威,以一敌二气定神闲。那剩下的矮子本想加入战团,看了几合,忽大喊一声道:“停下来,别打了,我岳利有话要说。”
三人收起兵刃,这矮子一拱手,向陆伯霖恭敬言道:“敢问这位大侠,可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御剑奔雷陆伯霖?”
见陆伯霖点头承认,矮子续道:“在下岳利,这两位是我结拜的异姓兄弟,一个是焦同,一个是孟好,我们兄弟三人混迹湖边,得了个太湖三雄的诨号。此次剪径,实受恩人所托,乃不得已之举。”
谭子明哼了一声,道:“打劫就打劫,何必遮遮掩掩,算什么英雄豪杰?”
岳利正色道:“此言差矣,我等虽是绿林出身,却也只劫贪官污吏,大户朱门,从不强取平民百姓的钱财,世道艰辛,许多兄弟也是走投无路,这才落草为寇。”
见陆伯霖一言不发,岳利接着道:“刚我两个兄弟有幸和陆大侠一试身手,陆大侠果是神功盖世,我三人自叹不如,只是我们受人所托,当办忠心之事,虽不愿起干戈,但这箱子里的东西却不得不请诸位留下。”
镖局诸人闻言,刀剑出鞘,大有动武之意,岳利忽话锋一转道:“可我们也不想得罪陆大侠,不如这样,我们兄弟三人分别单独与陆大侠较量,若陆大侠赢了,我们三人立马带人离开,再也不打这趟镖的主意,可若是侥幸赢了陆大侠一场半场 ,还请把东西留下,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谭子明思索道,刚才看陆伯霖以一敌二尚游刃有余,如今这矮子竟敢夸下海口,要分别较量,陆伯霖要赢下他们三人应不在话下,若不答应,己方十余人对上敌方三十几号,纵能杀出重围,怕也会有伤亡。谭子明想到这便往陆伯霖那望去,见陆伯霖向自己轻点了点头,便大声道:“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刀劈豫北谭子明就信你们一回。”
岳利一听,大喜过望,先前他看焦孟二人与陆伯霖交手,就深感陆伯霖武艺高强,即是三兄弟联手,也没有十足把握赢下,如今谭子明答应请求单独较量,自己这边有了三次获胜的机会,恰落入了他的计划。
岳利道:“既是单打独斗,那就得有单打独斗的比法,这有一根断木,我三弟孟好和陆大侠分拾断木两端,肩抗断木单手切磋,谁的断木一端先落地谁就落败下场,如此点到为止,恰可避免伤亡,陆大侠看怎样?”
那根断木有腰身粗细,百十来斤,话音刚落,那黑面壮汉就单手一托,将断木一端高举过胸前,另一端则送至陆伯霖跟前,瞪目示威。陆伯霖比孟好矮了一个头,匀称身形相显瘦削,却不畏怯,将背后双剑和御风剑交予镖师保管,右手持奔雷剑,左臂发力,将断木单扛于肩。
多嘴孟七转到陆伯霖身边,小声道:“陆公子,这位孟兄弟昔年也是太湖碧螺岛孟家的人,招法虽不多变,但膂力过人,一会交手可要多加戒备,也望陆公子留个情面。”李洛嫣这时下了马车,见陆伯霖要与人比武,也出言提醒道:“陆公子,小心呀。”
孟好将断木交予左肩之上,右手握住熟铜棍,横挥向陆伯霖腰间。陆伯霖原想随棍势侧闪,可肩上有断木压着,不易移动,只得挥奔雷剑相迎。尔听铛一声响,剑棍碰击,陆伯霖的虎口隐约生疼。
两人同持一根断木,闪转腾挪自是受限,多数时候只得以兵器硬碰,作为应对。扬州陆家剑法的轻巧灵快不便施展,反是力道强劲的熟铜棍易于发挥。
局势难觅胜机,忽见陆伯霖左臂发力,将肩扛的断木往上一抛,连人带剑往前疾冲。胜负在此一举,孟好只需避开来剑,待陆伯霖那端的断木落地便可获胜。孟好往旁一闪,奔雷剑如影随形,继续追攻,孟好只得再往后纵,可如今整根断木集于他一人肩头,行动大为受阻。接连两剑过后,身无束缚的陆伯霖欺近孟好眼前,以剑背一扫正中孟好腿骨。孟好站立不稳,跌倒的同时肩上断木落地,陆伯霖却是算好时机,左手一抓,将快要落地的断木另一端稳稳托在掌中。
镖师们齐声叫好,岳利这边却也神色如故。“陆大侠果然智勇双全,赢了我三弟,可我们家老二还是有点不服 。”岳利用手一指林边两个树桩,道:“第二场是这么个比法,二位请各站到一个树桩上,比武时先跌下树桩落地者为输,陆大侠看如何?”
陆伯霖毫不犹豫,取过御风剑,双剑在手,一跃上桩,那焦同也从腰间摘下了链子流星锤,飞身到了另一个树桩上。
两人不打则以,一交上手,陆伯霖却又是吃了一记暗亏。树桩相隔约两丈远,陆伯霖站在桩上,饶是伸直手臂,加上宝剑之长,剑尖依旧够不到焦同的衣裳,焦同却可仗着流星锤奇长的锁链,来回晃动,不断向陆伯霖施压。
观战的李洛嫣见此情景,不由嚷道:“这比试好不公平,陆公子剑短,挨不到那瘦子,那瘦子的飞锤却可打到陆公子。这样就算打上一天,陆公子也赢不了,这不故意欺负人吗?”
岳利嘻嘻一笑,道:“刚我们问过陆大侠,陆大侠未加拒绝,想必自有妙招赢下,姑娘你和陆大侠是何关系,为何这般着急心慌?”
李洛嫣气鼓鼓白了岳利一眼,却见这时,陆伯霖左手御风剑剑身一抖,缠住了飞来的链子锤,焦同奋力回拉,却是挣脱不开。陆伯霖将御风剑往下一插,钉在了树桩上,锤链无形间成了一座链子桥,陆伯霖飞身一跃,脚踩锤链行向焦同所在的树桩。
焦同大惊失色,没想到陆伯霖有如此妙招。说时迟那时快,人到剑到,树桩上空间狭小无处闪躲,焦同又不想跳下认负,只得任由奔雷剑向自己刺来。
陆伯霖却也手下留情,收剑抬手,一掌将焦同打下桩来,自己则稳稳落在了焦同所站的树桩上。
李洛嫣拍手赞道:“陆公子,真厉害,打遍江湖无敌手,贼人闻风皆胆寒。”也不顾大户人家小姐身份,手舞足蹈,高声喝彩。
岳利这边也在暗打着算盘,还剩最后一阵,赢下最好,纵是赢不下来,只要拖住镖队一时半刻,恩人在嘉兴城中所办之事便也多了分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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