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三大爷还健在就好了。
每逢年节喜事,每到家庭集会,也正是三大娘最吃味儿的时候,她老人家显然还放不下走了第九个年头的三大爷。
大年初三,我们一家老少驱车回老家。老家亲人们闻讯赶来,在小叔家相聚凑个热闹,嘘寒问暖,互道安好,满屋子洋溢着节日的气氛和相逢的喜悦。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平日不见,相逢如歌,定当珍惜,拍一张家庭合影也可让回忆定格。就选堂屋“花开富贵”的背景墙,长者前坐少者后站,面向手机镜头,心里喊一声茄子,咔嚓!留下这短暂美好的瞬间。
从照片上三大娘微皱的眉头看来,她并不开心,且在紧接着拍第二波时愣是不落座了。我等晚辈心照不宣没再强求。
记得前年侄子大婚时,头天“响门儿”(鲁北婚俗)傍晚,新郎官要一一给长辈们磕三个响头,以表养育之恩和帮扶之义。当轮到给三大娘时,司仪喊过三遍“给恁三奶奶磕头”愣是不见其踪影。三大娘躲进里屋兀自想她的心事去了罢。
三大娘一心向善,没见过她跟谁谁斗过嘴红过脸,平日只顾忙活,从不多言。三大娘嫁给三大爷的时刚满十七岁,推算是在1963年,那是个没法谈花季雨季的年代。
三大爷活着时可是个能人。他写的一手好字。每逢春节临近,邻里街坊都排队找他写春联,他都乐此不疲应着。那时我也上了小学,识的一箩筐字,曾一度屁颠颠当起助理。三大爷胸有成竹地在大红色的宣纸上写着,我在一旁帮他抻着,嘴里还振振有词地念着一二。不一会儿工夫,炕上、地上都铺满了春联,墨香满屋,现在想来那真是一种温馨享受。
三大爷还精通木工。斧头、刨子、凿子、锯,锉刀、墨斗、砂纸、米尺等各色木工工具都是三大爷手里的好伙计。嘴刁自卷烟,耳别木工笔,眼睛一眯缝,或刨或锯或劈,这便是记忆中木匠三大爷做活的样子。当时村里大到嫁娶用的橱子柜子小到日常的椅子板凳多出自三大爷之手。
三大爷是我们这个大家庭中的主心骨。夫唱妇随,三大娘是个贤内助,里里外外,对三大爷除了支持就是拥护,那么他们家也成了亲人来来往往的中枢,每逢年过节、好事喜事,门庭若市,甚或平日也时是络绎不绝。
三大爷是那年的秋天走的。三大娘的天一下子就塌了,整个大家庭的主心骨也没了。
九年过去了,没见过三大娘的笑模样,话更少了。即使生活再好,儿女有多孝顺,也无法替代那个老伴儿,那相依相伴相守的老伴儿。老伴儿,老伴儿,就是老来后的伙伴,陪伴。我想,人是两条腿走路的,少了哪一条都不行。你是我的左膀我是你的右臂,白头偕老才是好,在一起就是最长情的告白。
可生老病死谁可主宰,那年月的艰难岁月实属无奈,烟、酒加上终日劳作,似乎就是农村人身体生病的诱因。现在形势好了,饱暖都不是问题,早先过年才吃得上的大鱼大肉现如今又有多少人在稀罕?我想,还是人的心灵,是那精神的寄托。相比,物质的丰裕又显得多么的乏力。
忘记,适应,接纳,又何尝不是一种豁达。真心希望时间可以治愈一切,真心希望三大娘她老人家往后余生开心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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