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曾相爱

“我们曾相爱，想到就心酸。”

摄影者:麋鹿先生

01.黑色雨伞

即使在南方待了三四年，莫北也依旧无法习惯这里清淡的食物和连绵不绝的雨水。就像沙漠里的一株仙人掌被栽进了海洋里，莫北感觉自己干枯的身体正在潮湿的空气里逐渐腐烂。

从心开始，一点点渗透出黏稠的汁液，发出腐朽的味道。

屋外的雨已经连续两天没有断过，莫北窝在沙发里看着门口角落里那把黑色的长柄雨伞，这是前天周应游留下来的。莫北吸了吸鼻子，起身走过去坐在地上把雨伞撑开，伞骨的铁锈味混杂着一股腥潮的雨水味扑面而来，似乎还夹杂着周应游指尖的烟草味。

人们都说嗅觉的记忆是最深刻最难忘的，莫北闻着这个味道，脑子里突然就闪出了几年前周应游撑着伞出现在街角的画面。

02.最美不是下雨天

那是一个雨夜，莫北站在屋檐下躲雨，这时候周应游从街角转了个弯朝这边走了过来。他细长白皙的手指握着黑色的伞柄，雨伞挡住了脸，只看得到一个修长单薄的身影不疾不徐地朝这边走来，白色的帆布鞋踩在积水里荡出细小的波痕。

莫北不知道自己当时是被附了体还是脑子突然挂机了，或者是一种原始的本能，总之在周应游撑着伞路过的时候，莫北叫住了他。

“你好！可以借我撑一下伞吗？”

周应游站在原地把雨伞稍稍抬起来一点，看着屋檐下这个躲雨的女生，眼里满是疑惑。

“你在叫我？”

“对啊！我没带伞，你能捎我一段吗？”

周应游皱着眉，想了想点头说，“好吧。”

莫北笑着钻进伞里，擦了擦湿漉漉的发尾说，“谢谢你啊，你把我送到前面的路口就好了，我好打个出租车回去。”

周应游把伞换到左手，“嗯，好的。”

莫北和周应游挤在一起，肩膀和胳膊引起的小碰撞让尴尬的气氛一点点弥散开，最后忘记了是谁先开口，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莫北告诉周应游自己刚来南方，还不适应这里的气候，更没想到南方的雨说下就下没有一点预兆，她早上看了天气预报，明明是个晴天，晚上却开始下雨了。

周应游轻声笑着，声音在淅沥的雨水声中格外动听，“现在是梅雨季节，伞要随身带好的，不然淋湿了很不舒服的。”

莫北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的鞋子，心思却沦陷在这个南方的男生温柔的声音里。她终于明白周杰伦的歌李唱的那句，“最美不是下雨天，而是和你一起躲雨的屋檐”。有那么一瞬间莫北闹脑子想的都是关于和身边这个男生未来一起生活的样子。

本就不长的街道走了没多久就到头，周应游在路边帮莫北拦了辆车，“回去路上小心，以后出门记得带伞哦。”

“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啊！”莫北刚才要到了周应游的联系方式，周应游只是笑了笑点头，撑着伞的身影模糊在雨水中。

莫北从这一刻就感觉到，有些人一旦你遇到了，无论他带给你的是快乐还是痛苦，都是你命里注定逃脱不掉的劫数。

03.大雨让这个城市颠倒

莫北对周应游的爱慕的恋情就像南方的雨一样莫名其妙地开始了。好像初见时的雨没有被伞挡在外面，反而都下进了她的脑子里。

北方的女生，面对自己爱的人就像一股凌冽强劲的秋风，有着席卷天地的力量。周应游时常收到莫北的邀请和礼物，即使是和个傻子也明白莫北的心思，更何况是心思细腻的周应游呢。

在二人认识的一年后，还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周应游约莫北出来吃饭。吃完饭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周应游问，“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会让我帮你挡雨？”

“不知道，”莫北用脚踩着雨水，嘻嘻哈哈的笑着，“可能是被妖怪附体了吧！她看上了你借我的身体接近你！”

“那现在的你是人是妖？”周应游侧头看着莫北，黑亮的眼眸就像被雨淋湿了一样透着清澈。

“嗯……不知道。你觉得？”

“我觉得应该是妖，肯定是妖，你用妖术迷惑了我的心。不然你这么丑，我才不会喜欢你呢。”

“你说什么？！”莫北怀疑是雨声太大，所以才没有听清周应游说的话。

周应游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莫北，盯着她的眼睛笑了笑然后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在她耳边说，“莫北，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听清了吗？”

莫北发誓，那一刻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全世界的雨水都渗透过她的毛孔淹没了她的心，令人窒息的幸福感从四面八方的黑夜里涌来，莫北觉得自己完蛋了，这辈子恐怕都要沦陷在这个男人的胸膛里了。

“莫北，我们在一起吧。”莫北听到周应游低沉温柔的声音，他炽热的呼吸在冰凉的雨水中冒着雾气，迷蒙了莫北的眼睛。

“莫北，莫北……”

04.

莫北从来没有拥有一把伞超过两个月，她总会把伞丢在各种各样的地方，比如饭店，咖啡馆，公交车站……她一直想不起来自己有带着伞。后来她就再也没有买过伞了，因为她有了周应游。

周应游会帮莫北撑伞，哪怕莫北在离周应游很远很远的地方，只要莫北需要一把伞，周应游就会赶到。周应游就是莫北的盖世英雄，他总会踏着七彩祥云，扛着一把长柄伞及时出现。

但就像电影里的悲剧结尾一样，当莫北提出想要结婚的时候，周应游犹豫了。那是莫北第一次看到周应游露出厌倦，阴沉的表情，和下雨时候的天空一样恐怖。

突然的争吵，无休止的冷战，新欢的出现都让莫北措手不及。周应游开始不接电话，即使接通了他平静柔和的声音透过手机在莫北听来也是异常冷漠。

“分手吧，我不喜欢你了。”

“为什么？”

“你让我很累。你根本不会照顾人，还要我像照顾小孩一样照顾你。我有自己的生活，我不能一直绕着你转。你真的让我很累。”周应游叹着气，“莫北，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连一把伞都看管不好，我怎么放心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我……我知道了。”

周应游是对的。莫北的孩子气和她对周应游的爱意一样不讲道理，即使是周应游这样温柔的人也会厌倦吧。

分手之后周应游来莫北家搬走了他的东西，但是那把黑色的长柄伞被莫北留了下来。

“周应游，这把伞送我吧。”

“随便你，反正过不了多久又会丢的，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在乎。”周应游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莫北家，最后关门的背影在莫北看来冷酷决绝。

05.最后关于你的记忆

今年南方的雨季又开始了，莫北在屋子里待了两天没有出门，似乎是在和天气做斗争，但她终究还是要认输的。

换好衣服，莫北拿着周应游的雨伞下楼，雨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竟是如此刺耳难忍，噼里啪啦的像砸在心里一样令人难过。莫北深吸了一口气，潮湿的味道灌满肺部，她转身把伞收起来扔进了垃圾箱里。

“也许，该买一件好看点的雨衣了。”莫北心里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