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哑了?”梅子又骂。
“想哑还不容易?”瑞年将烟袋拿在手上,咧嘴一笑,淡淡地说,“在工地上si都不值啥,还甭说变成哑巴!就这前两天,就si了两个人。今儿早上又有个哑炮,差点又si人了。说不定哪天就轮到我了……”
“你会不会说人话?”梅子登时沉下脸来,且把眼皮垂下说,“我跑了一早起的路,就是为了听你说这没名堂的话的?你说个si倒轻巧,可是真要有个啥,你大你妈咋办呢?……”说到这儿,不由得又想起了已夭折一年多的两个弟弟,进而想到母亲因此而一病不起,想着想着,不觉鼻子一酸,滴下泪来,然后就又暗暗寻思:要是瑞年真的在工地上出个啥事,她以后可咋办呢?这样一想,就越发泪流不止,竟至哭出声来。
“叫唤啥呢?”瑞年看她一眼,淡淡地说,“我还活着呢!”又抬手欲给她擦眼泪。梅子却把他的手拨开,自己拿手背擦去泪水,又盯住瑞年的脸小声说:“你做啥要过细些,也不要逞能。……你要是真有个啥,我也懒球活了。”
瑞年低头“嗯”了一声,又抽起烟来,过了好半日,却又嘟囔道:“修路确实苦!小工头派活又不公平,重活累活老是叫我跟张纠徍干。汪衍虎那个二球还老是做轻省活。有好几回我都想把那个工头美美打一顿,到底还是忍住了。……”说着说着,竟然鼻子一酸。梅子听得心里也不太好受,想安慰他两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半日后方说:“你该没伤到哪儿吧?叫我看一下……”
“看把你吓的!”瑞年却又笑了起来,“我又不是屁搅豆渣做的,能伤个啥?只是活路重些,累人得不行。”……又说了一会话后,梅子却又半怨半怜的看他一眼,低声说:“你都不知道我每天咋样为你担心!谁知道你心里装的是啥呢?是不是又有哪个狐狸精……”
瑞年咧嘴一笑说:“工地上都是男的,只有灶房有几个女的,没看长的那样子,还狐狸精呢!”
“看不把你美着了!”梅子含笑瞟他一眼,“还真想在唐家河找个狐狸精呀?你还累得不行呢!一说狐狸精就不累了?”
瑞年又“嘿嘿”一笑,过了半日方说:“咱出去转吧,屋里还怪球闷的!”
梅子含笑瞪他一眼说:“去!谁跟你出去呀?……哎~~,修路的这儿没有狐狸精,你敢说你心里没有?给我说实话,这一向是不是一直在想你四姐呀?”
瑞年那锅烟已抽完了,却又搲了一锅烟吸起来,边吸边说:“你还提她弄啥呀?我咋能想她呢?人家是走州过县的,又是衍荣的媳妇。衍荣又上大学了,以后肯定又是当官的。咱跟人家有啥关系呢?……去年正月瞎好还来给我大我妈拜了一回年,今年正月就死活都不见来了。我妈就说了干女子跟亲女子就是不一样。……”
梅子道:“你还说不想她!不想她咋说了这么一大堆?不过你放心,说不定马上就能见到她了,我听汪家的人说,人家马上要到唐家河街道演老戏呢!说是演啥《铡美案》,还有《大破天门阵》啥的。玲玲现在可是红火得很,前一向在岩屋演戏的时候,汪家一些人都请假跑去看了呢,都说她演的穆桂英美得很!戏台子边上还竖了多大一个牌子,上头画的就是玲玲。说是还有二杆子小伙子跑去亲那画上的玲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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