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约定(7)

死亡约定（7）

                          漠桑

    暑假，我拿调动申请去学校盖张。人事已变，新校长是我恩师，他说：“别走，给我撑起。你先干干教导副主任！熟悉熟悉行政工作，今后机会还很多……〃他是想打通我任、督二脉，让我有较大提升。无奈我愚钝，毫不犹豫地回答：“老师！实在对不起!！已经协调好了，只要您在申请上盖张，我就能走。我不走，女朋友就没啦！情况特殊，请你谅解！" 软摩硬泡了好久，老师才很不高兴地把张盖了。

      我调入五举乡中心小学校一一双石小学。它坐落在鹤山坪半山腰。每天上、下午各有一班到龙门的车经过这儿。下午三点开学工作会，我上午九点到校，心想早点来收拾一下寝室。学校冷冷清清的，也没人搭理我。校长办公室空无一人。我无所事事，东晃西晃打发时间，走完双石街用时不到三分钟。好不容易挨到将近11点，终于碰到一个师范校同届的师妹。她带我去找挍长。校长知道我是新老师，只说了一句“欢迎！欢迎！你先休息一会儿哈！” 就自顾忙自己的，也没说给我安排寝室。一点钟以后，老师们才陆续到校，原来多数老师都住在城里。开完会，大家各自散去，我只能到城里姐姐家住一宿，明天再来接待学生报名和分寝室。

      学校共两幢土瓦结构，墙壁斑驳的平房，一幢全是教室，另一幢双排房：两边是房间，中间是巷道。其中两间做教室，其余全是宿舍，大小不一。小的单住，大的合住。

      我教三年级语文兼班主任。教室前屋檐上绑一根高高的木棒当旗杆，打钟上下课，升旗和做操放高音喇叭。周一升旗，班主任必须亲自带队。国歌奏响，国旗缓缓升起，孩子们有的低头弄手，有的在说笑，多数没立正，弯腰驼背，勾肩搭背。敬队礼和唱国歌的极少。回到教室，我满脸不高兴。孩子们看到我的表情，赶紧端坐好，安安静静地看着我。

“今天升旗仪式你们表现好吗?"

“不好!"

“以前也这样吗?" 都不吭声。

“会唱国歌和敬队礼吗?" 多数摇头。

“孩子们：一说到爱国，你们就笑，觉得是一句空洞的口号，离我们很远，跟我没关系。其实爱国就在我们身边，就在我们日常生活中。升旗严肃，庄重，立正，行队礼，高唱国歌，这就是爱国；语文多识字，写好字，说好普通话，热爱我们的语言和文字，这也是爱国。不要以为一定要干轰轰烈烈的大事才叫爱国。上战场打敌人当英雄才叫爱国。做好身边的小事也是爱国。你们都上三年级了，连国歌都不会唱，队礼敬不好，我为你们感到羞耻！今天，我们就来学习敬队礼，唱国歌。今后升旗谁做不好，谁不大声唱，我让他在操场上做好唱好再回教室!听到没?"

“听到了!” 孩子们响亮地回答。

      我分到八、九平米的一单间，寝室兼办公。光远，昌文，我们三人搭伙煮饭。一到煮饭时间，所有人都在巷道里奏锅碗瓢盆交响曲，场面较为壮观。吃完还得把炊具收回寝室，因为六年级和幼儿班教室在这儿，否则，孩子们会拿它当玩具或武器。

      一天，我们三人正好都没课，一起上街买菜!他俩前头买，我在后面跟。买了三块九的鸡蛋，光远给四元，站着没走之意，等着找补。老大爷补完钱，等光远、昌文转身离开，就小声念叨： “P老师酸得很，一角钱都要补!别人两、三毛都不喊补。" 我一听火冒三丈：“你说啥子?你还要脸不?喊你补就酸，不喊你补钱就不酸!你喊多少就多少，我们又没跟你讨价还价，你还说老师酸! 明明是你想占别人便宜，反而说别人酸，什么混帐逻辑! 老师不偷不抢、不贪不占、光明正大、辛辛苦苦挣点儿微薄的工资，没让你占便宜你就说酸。你再说试试!" 老头自觉理亏，也不答话，光远、昌文把我拉走。

      夜来无所事事，单职工们把教室桌凳拉开，提来放音机，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跳舞。有个幼儿老师和她的闺密经常来。一来二去就熟了。除了跳舞，有时也一起逛马路，一起弄饭吃，喝小酒儿。她闺密偶尔会单独到我房间聊天，告诉我她会顶替她爸到铁路上工作，她还说：“老师好!有文化，修养好!找个老师做老公也不错。" 我笑而不语。因为她哥是混社会的，我不适合这样的家庭。小刘来耍，校长和她长谈。晚上，小刘问我：“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结婚?"

我说：“你父母都还没同意，今后再说。" 一夜不再理我。

再来耍假，她说：“我又怀上了!"

“做了吧!”

“不能再做了，医生说再做今后怕怀不上。这回坚决不做了。结婚吧!" 我不语。其实我很犹豫： 她为了跟我在一起，在家受了很多委曲，我很感动，可是我们性格差异太大，没有一点儿共同爱好，我为后面的生活担心！她不愉快地走了。周末，我到姐姐家，爸爸说：“你和她耍那么久了，该结婚了噻!她家里那么反对，都一心一意跟你，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嘛!况且她勤快，对我和你妈又好。你还想怎样?她说她生是周家人，死是周家鬼!你看怎么办？赶紧把婚结了!别惹麻烦!"

      再来，她带来了结婚证明，她说：“我证明开好了，肚子里已有了，不结婚我就不走。反正我已没脸见人，不结婚我就是死也死在你这儿!你看着办!"

校长说：“小刘人不错！证明我已给你开好啦，把婚结了，安安心心过日子。"

      就这样！就这样！我在不悲不喜中，平平淡淡中，或者说还有点不情不愿、略带麻木中，走进了婚姻的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