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游戏?调情游戏?
他,一个病人,应该再次踏足愚蠢而迷人的生活,再次卷入这种痛苦的游戏之中吗?他,一个抱病在床之人,应该再次卷入雄起者的游戏之中吗?呵,他们在大展雄风之时,不知道死亡已经狰狞地弥漫在他们的眼中和脸上了。他们也不想知道这些,只希望继续他们的诱惑调情和激情缠绵、他们的前戏亲吻,愚蠢而痴迷地双眼深情对视。他们不知道,每次躺下去爱也都象征着躺下去死。
但这个注定抱病在床的人知道这些。他觉得有些羞愧难当,他自己从前也是昂藏七尺的男子汉啊,自己曾经——但那是什么时候?是在很久很久以前,还是就在几个月前?——也一起玩过旖旎朦胧、浪漫暧昧的人生游戏,真的;这对他来说几乎就是一种鄙视,那些纵欲寻欢之人对他的鄙视,因为他现在已经无能为力了,只能无可奈何地躺在那里;这种鄙视在他看来几乎像是一种赞扬。
因为眼中的真相并不是甜言蜜语,不,眼睛只有噙着泪水才能看到,只有浸满悲伤才能看到,只有噙着自己的泪水才会饱含世间的泪水,才会饱含众生的遗忘之泪,看到真相!
啊——,纵欲寻欢者沉浮和留恋的尘世啊,只有含着泪水醒来,尘世中的死才会成为看透死亡、看透一切的生。
正因为这个理由,这个少年——到底像谁呢?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人还是就在最近的人?正是因为这样,他最好把目光移开,不要再不合时宜地玩这种消磨时间的把戏。
只是太奇怪了,这道目光可以对自己受到死亡的纠缠一笑置之;太奇怪了,这道目光是看向一个抱病在床之人,一个无法用眼睛示意回答,唉,也不再想回答的人;简直太奇怪了,愚蠢的、迷人的、痛苦的、悲伤的都在一个充满喧闹和火光的地狱中,都在一个充满了虚伪和盲目、熙攘和繁忙,让人奔波劳碌、怯懦虚弱的地狱中。
三条跳板从船上搭到码头,船尾的那条留给乘客,但对那有些拥挤而又突然变得不耐烦的人群来说是远远不够的,而另外两条则专门用来卸货和卸行李;奴隶们这时正被使唤着,排着长队奔跑着卸货卸行李。他们常常像狗一样带着项圈,成对地用链条栓在一起;他们——各种肤色的人,都带着卑贱的眼神,不再是人的人,仅仅是被奴役的行尸走肉,衣衫褴褛或半身赤裸,身上的汗水在火把那明暗不定的火光中闪着光,啊,太可怕了,啊,太恐怖了。他们跑到甲板的中间那条跳板上,然后在船首那边重新离船,身体在箱子、袋子和行李箱的重压下几乎弯成直角。而船上的监工们,在两条跳板的上端各站一个,挥动着短鞭,胡乱地抽打着从旁边经过的奴隶身躯,随意地、不停地、无情地、肆意地抽打着,惨无人道、令人发指。其实根本用不着,因为这些人本来就得拼命干活,忙得几乎不再去想他们的结局会是什么,甚至在皮带抽下来的时候也不知道低头躲一下,竟然还咧嘴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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