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31) | 目录 | 到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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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维吉尔。”
“我曾经是。也许,我以后还会是。”
“还没有,但也快了,”那少年说道,语气似乎相当肯定。
这是安慰,但只是孩子才会随口给予的安慰,而且这种安慰并不让人感到满意。
“这是所借之名的房子……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这只是一间客房。”
那种心照不宣的微笑重新浮现在脸上,天真可爱,几乎还带着一丝淘气,却隐藏在一种非常强烈的亲切感,甚至是永恒的亲昵感中。
“我来找你。”
奇怪的是,这个回答在此时却令人相当满意,就仿佛它足以让人感到安慰,甚至还回答了随后提出的下一个问题,也许是更加奇怪的问题——奇怪之处在于,这是一个无法模棱两可地含糊敷衍过去的问题:“你来自安德斯村吗?你要去安德斯村吗?”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大声说出了这个问题,但他确实知道自己不希望听到回答,无论回答“是”也好,还是“不是”也好,因为那少年是不可能来自安德斯村的,也不可能不是来自安德斯村的——前一种“不可能”是多么的骇人,后一种“不可能”是多么的荒谬。
不,不应该有答案,没有答案才合理!
但希望是如此强烈——希望可以将那少年留在这里;希望是那么强烈——希望可以呼吸,可以静息预感,啊,希望本身就是预感。
烛火在轻柔的微风中斜向一边,像一阵清爽、细柔而又强烈的思念来回萦绕着,在夜色中来回飘涌着。
床边,银色挂灯在长链下轻轻地来回摆动;窗外,城市的雾气在屋顶上袅袅流淌,从紫红色变成蓝紫色,继而变成深蓝色和黑色,变得神秘莫测,不断起伏荡漾着。
呼吸、静息、等待、沉默。
沉默如寂静的溪流一般,不断地从夜色中流淌而来,又向着夜色流淌而去,一直持续到被他打断为止。
“来,坐我这边,”他把那少年叫到身边。那少年在他身边蹲下,但房间里依然保持着沉默,两个人都一言不发,沉浸在寂静的夜色之中。
远处传来喧哗吵闹的声音,传来看客们愤怒的吼叫声,传来庆典上的喧闹声。人群中出现阵阵骚动,混乱、茫然、避无可避,人们怂恿和挑唆着,毫无羞耻之心,难遏心中贪念,或狂热、或厌恶,或视而不见、或出神凝视。那是踏着沉重脚步的人群,在火把和火堆发出的无影幻光之中,向着虚无的罪恶深渊挤去,几乎无法挽救、几乎无法拯救。
难道连这里也不曾有过——听得越久,就听得越清楚——是啊,难道这里也不曾有过寂静之歌吗?
自古就有,永远都有!
寂静的钟声,悠然响起,黑夜的钟声悠扬回荡着,芸芸众生的钟声悠扬回荡着,众生之夜在轻声低唱,众生在沉睡中轻声叹息:在赖以生存的沃土下方深处,黑夜潺潺于阴影之中,藏身于童年之时,摆脱了命运,摆脱了天意,端庄中正,不染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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