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30) | 目录 | 到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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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的黑夜,充满母爱的永夜,孩子在安定中快速入睡,在黑暗中小睡,从暮色初临睡到夜色深沉。啊,甜美而恒久的安定。
“你要找谁?”
“找你。”那少年显然没听明白。
我们要找的,已如过往云烟般消逝不见。我们不应该去寻找,因为我们除了受其嘲笑之外,必将一无所获。
“不,我的小领队,你之前是帮我带路,而不是找我。”
“你的路,就是我的路。”
“你从哪里来?”
“你是从伊庇鲁斯(Epirus)上船的。”
“那你是跟着我一路而来的吗?”
那少年微笑着点点头。
“从伊庇鲁斯,从希腊……但,你说的是曼图亚方言。”
那少年又微笑起来:“这是你说的方言。”
“这是我母亲说的方言。”
“出自你口,即为诗歌。”
诗歌——与天地共鸣,超凡脱俗。
“在船上吟唱的人是你吗?”
“我那时也在听。”
啊,充满母爱的夜歌,彻夜回响,一直萦绕耳旁,每当破晓之时,总是歌声渺然,让人失落惆怅。
“我第一次写韵文时,和你现在差不多大,嗯,甚至比你还要小一些,写得乱七八糟、不伦不类……嗯,那时候就是这样。我要好好想一下……我母亲那时已经去世,只有她的声音还在继续回响……我再问一次,你要找谁?”
“我不用找,因为你在找。”
“也就是说,虽然你不想代我去参加庆典,而我却仍然代你去找吗?也许,你也像我那时候一样写韵文吗?”
仿佛是在回答说“不”,那丝欢快之色顿时消失在少年那张让人感到亲切的脸上——鼻根处的雀斑也让人倍感亲切。
“也就是说,你不写韵文……我早就怀疑,你是那些想把自己的诗歌和戏剧读给我听的人之一。”
那少年似乎没听明白,或者不想理会:“你的路是诗歌,你的目标是超越诗歌……”
实现目标需要穿过黑暗,需要越过母爱羽翼之下的旧地。那少年想要说的也是目标,可他对此一无所知,他毕竟太年轻了,虽然是他带的路,但不是为了这个目标。
“话虽如此,那你来找我,只是因为我是诗人……还是有其他原因?”
“你是维吉尔。”
“这我知道……而且,你在港口对着下面的那些人已经说得够响够清楚的了。”
“但这不太管用。”那少年眨着眼,脸上露出几分欢快之色,鼻子俏皮地向上翘起,那片雀斑聚在鼻根处,形成好多小皱纹,露出来的小白牙看起来非常整齐、健康,在烛光下闪闪发光。
就是这种欢快,他怀着这种欢快的心情在下面的广场上试图为诗人维吉尔开路;就是这种欢快,来自非常遥远的过去。
好像有什么在强迫他说话,就算那少年不会理解,也依然会强迫他说下去:“名如衣服,一件不属于我们的衣服;名下的我们赤身裸体,比被那父亲从地上扶了起来又取了名字的幼儿还要赤裸。我们越是注重虚名,名于我们而言就越陌生,就越独立于我们,我们自己就越孤单。我们用的名是借来的,我们吃的面包是借来的,我们自己是借来的,我们是赤身裸体地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我们只有抛弃自己借来的一切华而不实的身外之物,才会看到目标,才会受到召唤去实现目标,最终才能与名彻底融为一体。”
【注1】:这里不考虑语言学和政治学中对语言、方言、口音的定义和划分。
【注2】:这里的“名”包含了姓名和名声、名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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