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人类
01
列车车厢中人头涌动，白仍过时的方形黑框眼镜、一头乱蓬蓬发油的中短发，与他上身套着的一件黑色正装显出有些不伦不类。他一手紧紧地抓住车厢里的扶手，一手拿着过时的手机翻阅着日历，上面日期显示是2951年4月5日。
还有5天发工资，再过5天我就可以成为超级人类……熬了多年的苦日子终于要熬到头了。
白仍俯视着车窗外波光粼粼的海面，他曾经多次想到了死亡，但他却又不甘又没勇气。不甘的是他比这地球上的大多数人都幸运，出生在世界上的发达国家在这里可以享受到最先进的技术和设施，但他又处于这座城市的底层，生活的压力让他寝食难安。
咻——
窗外另外一列空中列车飞驰而过。白仍看着车窗里自己的倒影，一个蓬头垢面和黑眼圈油腻大叔，和远方的蓝天白云相比，他感到迷茫。
海的对岸是他上班的森林城市，新型材料的发明让疯狂的建筑师们可以为所欲为建造出各种形状的高楼。金黄色的海滩上一辆AI垃圾车正在工作，清洁着昨晚人们在这里狂欢后留下的杰作。
白仍一下列车，迎面是一块巨大的液晶屏广告牌，正在播放的这条广告他已经耳熟能详。
“……该技术将人类的基因改成拥有与生俱来强大的抗病毒抗体，人体免疫系统均提高150倍，除了未来可能的超级病毒，人类生病的概率几乎为0……”，白仍拖沓着脚步，碎碎念着广告词往公司的方向走去。
“……改造后的人类不再为当心生病而操心了。超级人类的寿命将提高到了1200岁，让你青春永驻……”，公司电梯里的白仍天天被迫听这则“超级人类”广告，而他只能干瞪眼。
白仍了解到，自世界联合国宪法将改造人类基因合法化起，就做出了明确的规定：
1.超级人类必须是由受精卵改造、培育而成；
2.通过严格的体能测试直接在成人的人体内进行基因改造，体能测试不合格者严禁进行超级人类基因改造；
3.不得进行、不允许进行除上述方法改造成超级人类。超级人类同时将会被写入不孕不育基因，以缓解人口压力。
这项超级人类技术的费用是一般人难以承受的，但以白仍多年的积蓄，加上商业巨头的征地补贴，刚好够做一个成人的超级人类改造。
“叮——白仍；验证通过。”白仍没有停留地通过他所在楼层的电子大门，径直向他办公室走去，留下他匆匆离去的背影。
一百多米长的米黄色走廊除了白仍不见其他人影，只有些小型的室内植物点缀其中看起来才不那么空空荡荡。透过一个个无色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各个大小办公室里各种AI正在工作，白仍的公司的设备大都算不上是最新的，但也是高科技产品。
“白主管，你看来很疲倦。”说话的是一个女性AI机器人，是两个月公司新购的一批最新款AI，比起办公室里另一台冷冰冰的过时机器，她显得富有科技感和人性美。
“每天都挺累的……”白仍眯着眼睛倚靠在座椅。
02
“亲爱的，我当然记得，下个星期我们就去医院，成为超级人，到时顺便申请配种……”白仍边洗澡边跟他异地的未婚妻打电话，“什么耍流氓，我说的是事实，要是成为超级人到时候要孩子很麻烦的……嗯嗯，好好好，下下星期打结婚证。”
深夜，白仍在狭窄的阳台上看着漆黑天空下的繁星点点，那是悬浮汽车的车灯，一条条车龙井然有序地排列在上空，除此之外，还有“圣诞老人”
“嘿——老白！”圣诞老人是老街区一家淮南王豆浆店的老板打扮的，此时他坐着圣诞造型的悬浮货车在送外卖，路过白仍家顺便过来跟这个老主顾打招呼。
“哎哎哎，这是洋节日，跟我们这些无神论者没什么关系吧？我正打算找你呢，听说你打算去改造成超级人？”
“你这消息知道得也太慢了吧，我都改造完半个多月了。”圣诞老人得意地挑了挑眉毛，加上他这白色的假胡子，看起来很滑稽。
“感觉怎么样？”白仍一直没有机会接触到超级人，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改造后的人类到底有什么不同。
“感觉……我这个四十好几的老男人突然回到了二十岁那段巅峰时光，身体和精神劲儿那是一个——哎呀呀我都不知道这么说好”圣诞老人说得满面春光，越说越开心。
“老白啊我跟你说，要是资金够的话赶紧去做超级人改造，这种感觉太爽了！医生说可以让你的青春维持好几百年，我看……”
小老板滔滔不绝说着，而白仍早早痴痴地陷入了幻想中，对他来说能有一个不会老的身体是一生的愿望，成为超级人，世间的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03
“亲爱的，我在医院等通知书。”
白仍在走廊和未婚妻通话，他俩相约好这今天成为超级人。对超级人来说，这一天好比他们第二次生日，恋人们都会挑在同一天获得第二次生命。
“其实就走个流程，我之前就做过一次体检，全部合格。”白仍笑看着窗外一辆辆悬停的救护车，它们好像正在远离自己，白仍差点跟它们挥手告别。“……到你了？看来我以后得叫你一声姐了？哈哈哈。”
“叮咚——请白仍先生领取《超级人类改造计划审核结果通知书》。”一位AI护士通过人类体格识别找到了站在窗边傻笑的白仍。
AI的话语让白仍身旁的其他人投来了羡慕的眼光，因为这种超级人改造的费用相当于在2018年北京二环买一套200平的房子。
白仍在众人的目光中随着女护士走入等候室大门，像是一颗受精卵走入母亲的子宫等待发育。
然而，他夭折了。
“不合格！”白仍颤抖着双手，下意识地把纸靠近自己的脸，瞪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每一行检测结果，他来回巡视了几遍看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不！不……这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医生呢？医生在哪？”
“医生！”白仍看着路过等候室的医生追了出去。
“白仍先生，这份报告的结果是正确的，稍安勿躁。”医生站在窗边假装看着通知书淡淡地说，他已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客户了。
“放你狗屁！我看你们就是看不起穷人！这是我辛辛苦苦攒的积蓄，为了就是这一刻，你却跟我说审核不通过！”白仍死死地盯着医生的眼睛，医生那波澜不惊的表情，像是对白仍的蔑视。
“不好意思，我们没有看不起您的意思，这也是为了您的未来着想，已经有1起超级人发生小病变的情况，所以不得不提高审核条件。您也可以通过冬眠等待，到超级人改造技术成熟后再……”
“去你×的！”白仍知道所谓的冬眠技术，不过是有钱人才烧得起的玩意儿。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抓住了医生的衣领。而医生还是那一张扑克脸，在白仍看来，那里面还带有嘲笑的味道。白仍腾出右手往医生的下巴打去。
干瘦而龟裂的拳头带着风，带着一直以来付出的一切挥向医生。在离医生下巴仅仅1厘米处，白仍的右手腕被赶来的AI保安紧紧地抓。随后，白仍在3个AI保安的“看押”下被送出了医院。
04
“他×的！”白仍越想越窝火，一拳打在路灯柱子上。他始终认为昨天的审核结果出了差错，于是咨询了另外一座城市的医院，结果医生一查他的云记录，就明确告诉他审核结果是正确的。
白仍没敢告诉未婚妻，上午是她出院的日子。他好几次拿起电话要祝贺她，又好几次想到自己不能如愿成为超级人而放下手机。
电话倒是由未婚妻打过来。
“喂……喂？”他百感交集，脑子一片空白，“我没事，好的，我现在过去。”白仍的语气淡得像白开水，拦了辆的士到第一次认识未婚妻的淮南王豆浆店。
白仍感觉这是他这辈子坐的最快一次车，一路上各种思绪挤满了车厢，他甚至想过要欺瞒未婚妻。
“老白！今儿个不用上班啊？”白仍一踏入豆浆店，一个年轻男子就过来招呼他，白仍看着很面熟，但叫不出名号。
“嗐我是刘安，我穿起年轻人的衣服看起来很帅吧！我现在比起20岁那年还风华正茂。”
白仍惊讶得愣在原地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那晚见到的圣诞老人竟是由一个帅小伙打扮的。
“这傻老白……”刘安看到门口走进一位顾客便招呼起来：“嗨，美女需要点什么？”
“亲爱的，你怎么……”来者打断了刘安的话，她正是白仍的未婚妻，此时的她是一个拥有20岁面容的超级人。
白仍望着橱窗外面的人流，他不敢跟眼前熟悉而陌生的女人对视，他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杯豆浆。两人沉默了很久。
“我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办？”女人的问题，也是白仍心头最大的问题。
“不知道，或许我的命就该如此……”白仍带着哭腔说着。
“其实你拥有那么多钱，可以过上比普通人幸福的日子。我想……我们就这样各走各的吧。”说完，女人便离开了。
白仍没有阻拦，这是他预料结果之中。虽然没有明文规定普通人和超级人不能结婚，但大家都知道这是没有结果的婚姻。他下意识地用吸管搅拌着豆浆，看着眼前不断生而又灭的气泡。
宽阔的人行道上人影幢幢，在白仍眼里每个人都是超级人，他一路上不甘地看着每一个人，极力想要地挑出一个普通人与他为伴，这样他不至于被这个世界抛弃。
他又来到大桥上，望着那片星光闪闪的大海，他又想到了死亡，但他想到他还有一笔钱，也就没那么渴望跳入海中。
是夜，海滩上一群人在狂欢。白仍叫了一堆他平时省吃俭用不敢买的奢侈食物坐在海边。
“嘿，哥们，聊几句。”白仍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外卖AI，他心血来潮想找个人说话，但翻遍通讯录找不到一个述说对象。
“抱歉，我是送外卖AI，您可以拨打我司热线电话。”
白仍一口浓烟吐在AI的“脸”上，右手像赶苍蝇一样挥动着。
05
办公室里白仍在收拾东西。
“白主管，你这是怎么了？”AI机器人问。
“没事，我要走了，以后办公室的工作就暂时先交给你了。”
“为什么要走？”白仍想到有人愿意听他倾诉，一时触景生情把心里的一切说出来，尽管对方是个AI。
“哦，我懂了，虽然有些不理解。白主管，我刚刚连接了全世界的高级AI网，找到了解决方案，您可以尝试去克隆，那副克隆身体将可以被培育成超级人体。”
“人体克隆？那不是违法的吗？再说了这技术已经被封锁了好久，上哪找去？”
白仍回到家立马关门闭窗，摸出手机小心地拨通电话。
“是的，这里是××医院。”
白仍咽了咽口水，心里满是惊喜和惶恐，他把声音压得更低，走到了阴暗处。
“……是的，这里有人体克隆技术，我们设施齐全。可以培育成超级人体，不过费用略高。”
白仍心里嘀咕一下，想着自己还有一辆普通跑车和一套老房子，卖出去的话这费用应该够。
“关于记忆移植，目前只有通过大脑移植最保险，通过记忆传输的方法不保证新大脑能够全部接收得到，说简单一点就是有可能会失忆，但其实大脑移植费用更便宜。”
白仍通过半透明的窗帘，仿佛看到了天空西边发出的曙光。
“当然移植的大脑是改造过的，能够有足够的寿命与肉体寿命相匹配。”
当晚白仍躺在床上睡不着，因为他看到半夜窗外的太阳升起了。而他不知道，曙光过后，真正的黑暗才降临。
06
白仍告别原来的城市，搬到相对落后的城市租来的房子，这是他成为超级人后的第一个周末。
如20岁模样，白仍对着自己克隆身体很满意，这是他苦拼多年的愿望。他没有去找回未婚妻，他对那无情无义的女人没有什么好感，甚至觉得她丑，当初要不是自己年龄大，肯定不会跟她结婚的。
身体改造花费的费用对白仍的生活改造很大的影响，他已经没有多少积蓄，不得不去打工。
白仍时常鼓励自己：时间就是金钱，我比普通人多太多太多的时间了，虽然我目前一无所有，但这钱花得值！
他凭借着多年的工作经验很快在这一带混得风生水起。
10年后，白仍已经是这一片区的小老板。
同年，在不到半个月时间全世界各地爆发了新型病毒，绝大部分人类人无论任何时刻都会不知不觉昏睡过去，昏睡时间也无毫无规律，被称为：“昏睡症”。
整个人类社会一度几近崩溃，专家教授对此束手无策，人类只能依靠AI勉强度日。
一个个有关AI的阴谋论从天而降，甚至出现一队队由市民组成的游行队伍，宣称要销毁所有AI。
政府派出多辆警车，警察来了之后没什么事，倒是警车充当救护车。
因为当时的游行队伍根本游行不起来，队伍中时不时都有人突然昏睡倒地被人踩踏，好几个人被警车载去医院，白仍就是其中一个。
白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抬下车放在担架上。多年来他一直没敢到医院体检，怕被检查出自己是克隆人体。
“啊，我没事，谢谢你们。”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白仍已跳下担架跑远了。
白仍感到身体没什么大问题，窃喜自己有超级人类基因，不至于在治伤上浪费时间。
不久后人们意识到“昏睡病”只是范围广，症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大部分人在半个月后可以自愈。除了那极小一部分人人迟迟不见好转，白仍就在这看似微乎其微的小概率事件里面。
×的怎么回事？都过去整整一个月了，这该死的症状怎么还在，我生活快不能自理了。
白仍这些天来待在家里不敢外出，他害怕要是自己突然昏睡在大街上可怎么办，他来的这座小城市无依无靠，也基本看不到多功能型AI。他打算雇个保姆又觉得有些鸡肋，毕竟他总是感觉自己的病快好了。
白仍打开电视，传来了如下新闻：“全世界首例超级人自发性脑死亡！并且身体多处器官出现程序性细胞死亡！该患者于上午抢救无效死亡，医院方面没有透露具体死因。该超级人为前段时间‘昏睡病’重度患者，不排除这两起事件有某种关联。”
能有什么关联！这些媒体就喜欢胡说八道！
白仍赶紧去药店，他早就听说抗疲劳药剂这玩意儿可以起到一点儿作用，这回他果断买了高浓度的药剂。
白仍吃光了药发现药物没有起到任何实质作用，最多是充当安慰剂效果。
一个星期间，全世界陆陆续续出现“细胞自杀病”病人，死亡人数急剧上升，而这些患者无一例外的都是超级人类，这种恐怖的病症被称为“超级死神”。
呵呵呵，造孽啊！小小的人类妄想着逆天改理，这回连上天都看不过去了！
白仍苦笑着，他想起了同为超级人的豆浆小老板。
“你……你是……”躺在轮椅上的豆浆小老板颤颤巍巍地看着白仍，此时他的皮肤像萝卜干，声音也变得沙哑。“我记住你，叫你……”小老板眯着眼睛，像是努力地回想着什么。
“老白，你总叫我老白，你这么成这样子了？”白仍惊讶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老板依旧眯着眼睛，半晌才说：“哎……老师也不是说原因……”
“什么？”
白仍思索了半天才知道他要表达的是“医生也不知道原因”。
“听说和超级人制造有关……”
白仍害怕死亡，巴不得变回普通人，或许可以多活个十几年，他想到了以前做克隆的医院，或许他们有办法。
“喂？
白先生你好。
哦，我不是医生，我是前台。
医生……都进了中心医院了。他们也都是超级人。
我看看记录，您是在10年前来过我们这做过克隆和超级人改造。
您的普通人躯体？我看这协议书上您当时没有选择保留。”
白仍懵了，心也凉了。他猛然想起当时是因为每年高额的保养费没有选择保留。他看着自己颤抖的枯萎的左手，说不出一句话，脑海里空空如也，他感到有几千万只蛀虫在侵蚀他的大脑，直到护士的叫喊了半天后他才回过神。
“喂？白先生听得到吗？
是这样的，我们这还有一位外国人体专家，要不你过来看看吧，他或许可以帮到您。”
白仍扔下电话，紧紧握住手中这根救命稻草，坐着最快的航班飞往目的地。
07
洁白而明亮的长长六角通道上布满了各种白仍看不懂的仪器，像是一条通往未来的科技通道。他此时只能坐在全自动轮椅上眼巴巴地任由机器带领着。他的皮肤像是干尸般黑硬和枯瘦，这是“超级死神”患者的晚期症状。
机器带着白仍左拐右拐，通过货梯来到地下层，这里看起来乌天暗地，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时而一股让人作呕的气味扑鼻而来，有时一个穿着防化服的工作人员经过。拥挤不堪的黄绿色通道与上层的六角通道截然相反，仿佛一条通往天堂，一条通往地狱。
白仍纵使有千百种想法，此时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白仍无力说话，身体也没有条件让他开口。他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像是一具从古墓里搬运出来的尸体等待解剖，所幸，他的大脑还能正常运转，此时的他脑子里回想着三天前那位外国人体专家跟他的对话情景：
那是一个黄昏后，狭小的房间里只有一张破沙发、一套办公桌椅。昏暗的光线让白仍对面坐着的人体专家像是黑暗中的使者。
“oh my god！你居然还能如此清醒地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我碰到的大脑还能正常运转的超级人。我想你这个移植大脑救了你一命，全世界范围内的超级人恐怕除了你，都要去见上帝了。”
“求求你了医生，救救我！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可以！”白仍虚弱地半躺在沙发椅上吃力地说着话。
他的皮肤粗糙得像百年老树皮，仔细看沙发和地板上有一些小碎屑，那是白仍脱落的皮肤细胞组织。
“对于你来说，方法倒是有，只不过你愿不愿意。”
此刻在手术台上白仍，眼里看到的是昏暗不堪的世界，他艰难地看到了医生给他打了麻醉针，用一套他说不出名字的仪器从他头顶入手，他感到一阵凉飕飕的冷风吹进来。
“愿意愿意，只要能活着什么都好愿意，我这十年来赚的钱都给你，求求你救我！”
“不。白先生，这个手术不需要很多钱，只是你确定要做吗？”
“对！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行！”
白仍兴奋地等待着手术的结束，但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医生为他做了什么手术，麻醉针起作用了，白仍已完全没有了知觉，他全身感到轻飘飘像一朵云，仅剩不多的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全部离他而去。
他脑海里又回想起那天情景：
“白先生，这是这项手术的协议，要是您看不懂，我可以为您翻译和解释。”
“不用了，只要签名就行了吧。”
白仍手中的笔写出的字歪七八钮，他可没时间去看这些蚯蚓文。
08
“白先生恭喜你！手术很成功！”说话的是那位外国人体专家。只是这话到白仍“耳朵”里却变成了一阵奇怪的音频。
我这是在哪？怎么我的……我的眼睛怎么了？……我的身体呢？我的手呢？我……我这是……我怎么说不了话？
“别担心白先生，您现在很安全很健康，您要是要听音乐看电影，叫护士就可以了，哦不好意思，是想出来就可以了，我们会通过显示器知道您的想法。”
什么玩意儿？我的身体呢？×你×的，把我身体搞哪去了？
“别激动，白先生，实话告诉你，你那副‘干尸’早就没有生命特征，要是没这个手术，估计你早就死了，以你现在的状态，至少可以活个……嗯……200年，当然，是以保持乐观心态为前提。我会一直关注你的情况的。”
200年一直关注？难道你也是超级人！你怎么没被感染？镜子！给我镜子！
白仍看到镜子里的显示器上出现了一行文字，那是自己脑海里的话。
“请叫我Mr.Artificial man，super·Artificial man（超级再造人），good night, sir。”
说完，他关上了门，把房间内的光明带走了。仅剩下白仍那发光的显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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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面前，是一个浸在绿色溶液中，插满各种线的缸中大脑“亲口”跟我讲述的他的人生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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