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惊春清谷天”,今天是谷雨,春天的最后一个节气。过了谷雨,春天就真的要谢幕,而夏天就要开幕登场。
窗外东风正彻吹,迎着有凉身意,就好像舞台上的精心表演,即便要退场了,也不忘再给观众来一段不能眨眼错过的婀娜蹁跹。放在盛夏来临前的最后一阵春日凉爽,是格外惹人留恋不舍,不舍春天就这样离开,像即将要分别的恋人,希望对方能多依偎停留一下,让自己再感受一下温度。
谷雨,与雨有关,与谷也有关,是谓“雨生百谷”,但是,现实情形上,昨天反而更像是谷雨,今天的有风无雨天不黑,倒如同谷雨过后的放晴。而今晨的舒爽,的的确确受了昨天那风风雨雨的恩。
昨天,不止我这里,而是广东省内很多地方,都出现了乌云层层天欲塌的画面,似是人间末日,看着就令人心慌意乱,而耳边的风声呼啸,如同战鼓号角,摧人心惊,令路上买菜的我下意识地加快了车速。

昼中天暮色,是风唤雨来。乌云压城的场景,并不是第一回遭遇,儿时作放牛娃便屡遭此景。作为反应,却与今日颇为不同,很是淡定从容,继续不慌不忙地做该做的事情:牧牛草野上,驱牛归途中,一副小小的身躯却有大大勇气的姿态。
是真勇,还是少不更事、初生牛犊不怕虎,抑或是认服于当时——大腹便便的母牛虽不犟却也行走迟缓,我都已经不明了。结束放牛娃的闲适后,生活被各种忙碌充斥,为考上大学而忙、为学好编程而忙、为做好工作而忙,随之而来的各种事情经历,逐渐占据了记忆的大部分空间,而那些再也用不上的、陈年的作为放牛娃的事情,就像内存中再也用不上的数据,或被置换到外存,或被直接丢弃。
身为小孩时,淋雨就跟玩水一样,满不在乎那如同落汤鸡一样的全身湿透,说是像新买的电脑一样性能强悍不易生病也好,说是衣服脏了不用自己洗、生病了不用自己照顾也行,总而言之,曾经的我就是那样地在雨中欢乐过。
身为大人,淋雨就跟穿荆披棘一样,满心抗拒,很不想把鞋子、衣服和头发搞湿,说是因为长大便对很多事情惧怕起来也好,说是脏衣需自洗、罹患需自顾也行,总而言之,现在的我能穿雨衣绝不撑雨伞。
抗拒淋雨,与其说是心生惧意,倒不如说是心生不自信,不自信自己淋完雨不会生病,不自信自己生病后能照顾好自己,不自信自己在自顾不暇时不会悲不自已。
未曾步入社会、亲历人间事时,我们曾常于梦前排练未来,设想着自己定然能够杰出于一方,而声名赫赫,笃信现实一定是天道酬勤。如今,棱角被磨平,锐意也几乎殆尽,方知人间四时天,不止有云阳亮天,还有风雨暗天,也才知道天道更多时候都是酬营。
看电视剧电影,我们总吐槽坏人难死活长久,而现实中我们何尝又不是对钻营之举多有偏赞?至今,网上仍有不少关涉逃避、绕卡的所谓“生活智慧”,在赢得一片喝彩。想到此,只能感慨,《桃花源记》终究只是陶渊明对世外桃源的幻想罢了,现实世界哪有那么多“豁然开朗”,有的只是不期而遇的昼中天暮色,是风唤雨来,不想被雨湿了身的我们普通人,只能裹紧雨衣更小心的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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