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 理 尔 雅 · 剑 旻
第二章
这是江北的大城市,是南北交通的重要城市,又是某省会和经济与文化中心。
城市有几百年的历史,自古以来文人骚客就常来常往。如今南北各地的许多人也来这城市生活,或者是来‘淘金’的,或者是来寻梦的,这里有无数的成功者,也有无数的失败者。
这座城市繁华昌盛。
在它的阴影中,无数人爬动着。
1
出了车站后,被人潮涌动的城市惊呆了。
这时正是某个重要的节日,闲来无事的人出外旅行,打工的人回家探亲,都来返这个城市。
我突然感觉到这是一片荒原,空旷旷的。风吹过,野草微微的晃动着,自己仿佛是一片落叶,向前飘着,飘着。
后面有一个声音在喊着:“停下吧!停下吧!”
我想停下却无法停下。
我飘啊飘,远方似乎有城市虚无漂渺。
我飘啊飘,远处的人群离他越来越远。
“咳,”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我抬起头看见一个女孩向我招手,那个女孩笑嘻嘻的说:“外地的。”
她手拿一个方形叠纸塞入我手中。
“地图,要一张吧!”
我正想要一张地图,回道:“多少钱。”
那女孩把手一扬,伸出三个手指。
我说“三元。”
女孩摇摇头说:“三十元。”
“什么,三十。”
我的头“嗡”的一下。
“不,不买了。”
“不买,不买你搭讪什么。”
那女孩脸一变,冷冷的说。
我忍住不满,挤出一点笑容。
“太贵了,我买不起。”
“买不起,你抢着拿什么地图。”
这时从女孩身后转过来两个汉子,他们围往我,恶狠狠的盯着我。
我想,人生地不熟的,好汉不吃眼前亏。
“兄弟,我真的钱紧,十元我拿一张吧!”
其中一个矮个的斜了我几眼。
“谁他妈的是你兄弟,少废话,三十元,一分也不能少。”
“没那么多钱,十元。”我坚持着。
那个矮个的扬扬手。
“是不是找揍。”
我眼睛盯着他,不再嗞声。
另一个高个的看了看周围,对着矮个的说:“得了,要他十五元,别他妈的耽误时间了。”
说完后,他拽着女孩向另外的人走去。
矮个的冲我一瞪眼,怒冲冲的嚷着。
“十五元,听着了吗!”
我拿出十五元给了他,将地图掖入衣兜中。
矮个的‘哼’了一声,嘟囔着。
“土老,下次别再让我看到你。”转身走开了。
我觉得很生气,又没有什么办法,只得走出车站广场。
我漫无目的的走在城市中,心里没着没落的,他想找一处安身的场所,可是又知往哪里去好。
这里人山人海,彼此间冷漠的很,人们象蚂蚁一样忙忙碌碌,对陌生的人根本无暇顾及。
我漫无目的的又回到广场。
我想找一处僻静的地方歇一歇,可广场人埃人,一个空地都没有。他只得顺着车站后的天桥向另一个方向走,那是一处平房区。
眼前的一串字幕惊起了他的戒心。
‘前方多次发生抢劫,请行者小心。’
我又退回了车站广场。
转眼间中午到了,我已经一上午没有吃过东西了,那些食品的价格让他眩目。他走到一卖小吃的面前,花一元钱买了一串团子,也不知这种食品叫什么名字,吃后感觉挺不错。
这些卖小吃的大多是城郊的农民和因单位效益不好下岗的工人,又不愿丛事体力劳动,只能做些小买卖。他们用廉价的食品赚取微薄的利润,用来养家糊口,他们供养着这个城市供养着这个社会,他们是最底层的劳动者,也是最卑微的劳动者,也是他们才使得象我这样的外地人得以在这个城市生存。
他们才是城市的基石。
我徘徊着,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走过,我清理着思绪。
我是来找活干的。
我既无学历又无技术,也没有各种证件,只有一张身份证。
我不能去劳务市场,那无济于事,又不能去中介所,那里的欺诈太多。
2
天近黄昏,我想先找一个住处,可这城市的旅馆床位贵的惊人。
广场边有许多人叫喊着,那是离车站很远的旅社在招揽客人。一个小青年同我搭上了腔,他那的床位很便宜,我不知不觉中坐上了他的车。车上有好几个象我一样的外地人,我们随着车在颠簸中走了很远的路。在车上,外面眩目的灯光令我眼花暸乱。这是一个什么世界,花花绿绿的繁华中,有让人企望的天堂,也有让人惊悚的地狱,我们在中间爬行,左面是光明,右面是黑暗,光明的尽处还是黑暗,黑暗的尽处又是光明,你永远也分不清,什么是光明,什么又是黑暗。
你只能爬行,在混沌中摸索着前进。
车突然停住,一片嘈杂声中,我们下了车,这是一座十多层的大厦。这让我赶到意外,似乎又透着邪门。
那些穿着保安制服的人将我们领进楼内,楼内大厅装饰豪华,颇有星级宾馆的架势。可服务员态度十分蛮横,那些穿制服的人更是嚣张,他们象强盗一样威胁我们交了住宿钱后,压送犯人一般把我们带上八楼。这楼很奇特,一至六楼装饰十分豪华,七八楼寒碜象垃圾场。
我感觉这种侮辱很难受,我跑下楼。
一个穿制服的人拦住了我。
“咳,哪里去。”
“我想遛达遛达,看看外面的夜景。”
“有什么好看的,没事乱跑丢了呢!”
“丢不了,我走不远的。”
我不敢同他正面发生冲突,在这异地一个陌生人根本不敢太强硬。
我从那旅社出来后,东一头西一头的乱遛达。
夜晚的城市非常杂乱,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彼此间交错而过,赵行走的很慢,他没有目的的顺着由南到北的长路向前走着。
无意间又回到车站。
3
我没有回旅社,踌躇满志的徘徊在车站。
城市一闪一闪的灯光让我很迟疑,夜越来越深了,广场上的人都找寻着自己可以略微休息一下的角落。
有些时候人与动物是没有多大区别的,甚至不如动物。你可以把自己想象成一只羊或者一只狗,你可以把人群想象成羊群或者狗群,你们在一起歇息,在一起争夺。
人在卑微的时刻就是一只野兽。
我忽然觉得有点冷。
这虽然是靠近南边的城市,夜晚的天气还是有些凉意的。
我找到一面靠墙的空地坐下来,感觉自己很累,休息一会大概好受些。
夜很长,我不可能找到能够住宿的地方,看来这夜晚只能在此地度过了。
人还是不见少。
巡警驱赶着露宿的人,这些人象海潮一样,从车站这头涌向那头,车站那头的人同时又涌向这边,他们与巡警周旋着。这些身份低下在这城市无依无靠的外乡人,只能在这广场上来回窜动。
我这里比较偏辟,巡警大概没有注意到。
车站里的乘警和巡警不让我们坐着或躺着,可能是怕影响站内秩序,也可能是我们的姿态不雅观。
我真感到了自己是一只狗或是一只羊,甚至是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人只有在恶劣的情况下才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夜很长很长。
我记得小的时候,有一次我见几个外地人倦曲的睡在街角,那也是这季节。那时我不懂,他们为什么睡在那里,他们同圈里的羊有什么不一样,圈里的羊还有自己的‘家’呢!他们呢?
但我如今也象他们一样,是一只羊,是一只狗。我不知这一夜是怎么了,总是想起羊或狗,也许人和动物只隔一线吧。
我还想起很多,童年,少年,青年。
这一夜我不知想了多长时间,我也不知想了多少我的往事,我更不知想了多少我思念的人。
天将拂晓时,我被惊醒。
我昨晚选了一个人不多但也不少的地方睡下的,这样可以避免夜晚被坏人骚扰。
我休息的地方是一个平台,埃着我的有很多人,他们都是等着凌晨的早车去另外地城市打工的民工。
平台下面一片狼籍,有塑制品和杂乱的破旧衣物,都是车站候车室清理出来的。也有片片尿迹,传过来阵阵令人厌恶的骚臭味。
这种环境我原本十分讨厌,但如今也只能强忍。
4
又一天到来了。
这是我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二天,我不能待在车站不动啊!这样既使没人赶我走,我也要饿完蛋了。
有时候,情况是严酷的。
你一天不劳动,你就一天没有饭吃。
何况这个城市的消费又很高。
我在找了几条街后,终于找到一个门面不太大的餐馆,这里需要个洗碗工,为期也仅仅是一个星期。
那老板很和气,工钱虽然少了些,但答应我可以睡在餐馆里。
我的身份证,老板看了看。我没有暂住证和劳动人员工作卡,老板说没关系,反正我也只是个短期工。
刷一个碗碟一角,一天能刷二百多个,一个星期下来,我大概挣了近二百来元,除了老板扣下的五十元钱后,我拿着剩下的一百多元告别了老板。
老板心很好,他告诉我城市是很残酷的,我什么证都没有,是很少有人敢收留我,我只有去效外找找工作。
我谢了老板。
外资这个季节很少招工,而且他们的条件也很苛刻,我又不是一个很能吃苦的人,怕是很难忍受的,看来只能到郊外看看了。
城市里面很干净,但郊外又赃又乱。
我在这里找了好多厂子,大都不招人或者不管住宿,况且工资又少的可怜。
眼见天色渐晚,我只能找一个马马虎虎的地方了。
5
我选中了一家砖厂。
招工的是一个中等身材,体格健壮的中年人,他说话带着北方口音:
“你想到我们砖厂去干活。”
“是的,听说那里的工钱很高。”
中年人从头到脚看了我一遍,摇摇头。
“看你的身体很瘦弱,我们那里的生活很苦的,你能受的了吗?”
“我试试吧!”
中年人想了想说:
“好吧!你去试试吧!”
车颠颠簸的不知走了多久。
我昏沉沉的时候,车停了下来。
“到了。”
中年人下了车,我随后也下了车。
这里全是山,成片的砖厂与山连成一体。
“嘿,大鲁,招回人来了。”
“嗯,老板。”
一个胖胖的、红光满面的、挺着大肚子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哎呀,这个人能他妈的顶住吗,别他妈的让我白搭干粮,他却干不了活。”
“没有办法,今天的劳工少,将就吧!”
大鲁对老板说完,回过头来说:“咳,赵…”
大鲁挠挠头,看着我。
“你叫什么名字来,我忘了。”
我看了看老板,低低的声音。
“我叫赵行。”
老板‘嗯’了一声,他点点头:
“赵行,名字不错,但愿人也错不了。”老板转身冲屋子里喊:“黑子,这个人交给你了,安排安排。”
老板又对大鲁说:“我这几天有亊,窑上的事你来处理吧!”
大鲁答应后,老板坐上一辆轿车走了。
黑子象一截铁塔,他站在那里两眼闪着光。黑子脾气耿直,在工作的这几天里,他和我在一起聊的很合拍。我在砖厂,能互道心事的,也就黑子一个。我在砖厂呆了一个月,黑子成了我的朋友,大鲁我俩的关系也不错。黑子也说,我们相识虽短,可我们有缘。我的朋友并不算少,可是他们离我太远了,有的是现实中的距离,有的是思想上的矩离。
黑子则不,他没有什么思想,他只是很热心的那种人。文化偏低,头脑简单,这也是他能和任何人成为朋友的原因。
有时一个人太简单,烦恼也就越少。
来砖厂那天,黑子在屋里正同什么人吵着架。
他怒气冲冲的走到我们面前,问大鲁:“老板呢!他娘的,刘奎是什么东西,还他妈的有人牲吗?”
大鲁低声说:“怎么了,你又嚷什么?”
黑子的声音更大了。
“嚷什么?他娘的,小阳的手都断了,刘奎那小子还要扣人家工资。”
“行了,行了,咱们这里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大鲁嘘声说:“刘奎再怎么说也是老板的表小舅子,你斗不过他的。”
“那又怎么地?大不了我他妈也不干了,他娘的。”
大鲁推了推黑子。
“算了,快回去歇歇吧!”
大鲁给我使了个眼色,推着我跟黑子进了屋子。
黑子问“这人是谁?”
大鲁说:“赵行,新来跟咱们打伙的。”
黑子瞧瞧我:“你,干这活…”
我就这样在砖厂开始了新的生活。
<第二章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