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诺尘
有很多事其实早已明了
可一旦证实
却又惶惶
落一眼，却如何
叹一声，又如何
听到我叫出他的名字，他回身看向我。不过一眼后他就很快地将眼神躲避开了。
“有事吗？”他的声音很沙哑，像是一个很久没说话的人突然发声一样，有一种粗糙的颗粒感。
我用水抹了下洗脸后遗留在脸上的水：“你还认得我吧？”
他用一只手扥了扥衣服，又拍了下裤子上的灰：“这回孩子没再走丢吧。”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我。
我撇了下嘴：“是不是觉得挺冤家路窄的。”
这时因为我们两个站在了洗手间的门口，经过的人都得侧着身子从我俩身边挤过，并且过程中都撇过来一丝厌恶的眼神
“咱俩出去，别堵着门，我有些事要问你。”说完，我便想拽起他的胳膊向外走去。
不过让我一惊的是，我只握到了他空荡荡的袖子，并没有握到他的胳膊，我一顿，但还是拽着他走了出来。
来到外面，我松开他的袖子，略有些迟疑地说：“你这胳膊？”
他冷哼了一声，依旧沙哑地说道：“被人剁了。什么事，快说。”
我有些惊讶于他的平淡，看来这只胳膊离开他很长时间了，以至于他已经能够平静以对。
不过这并不是我关心的，我甚至还心存某些快感。
真是报应不爽。
“我想知道些当年的事。”
我想问的其实就是当年他目睹徐伟涛被车撞死的事，这是我切实想要找他求证的一点，在来之前我便打算找到他询问此事，未曾想刚出车站便即碰到。
但其实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已经有了相对的定论，不过不佐证一下却又总觉有些空落。
听完我的问题，张帆仿佛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笑了起来，露出一嘴东倒西歪且缺斤少两的牙。
“呵，呵呵，真有意思，什么TM当年。”
然后，他转身就走了。
没得到答案，我自是不肯就这么让他走，便上前拽了他一下，用力大了些，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你抓紧告诉我，你当我愿意看着你吗？”
他站稳后，用眼睛斜楞着我：“告你什么啊？脑子有病。”他用左手拎起自己空荡荡的右边袖子，冲我晃了晃：“别再冲我比比划划的，我是残疾人，受保护，知道不？”
然后她冲我冷哼了一声后，再次转身向前走去。
车站前广场上的人很多，我刚才那一下就已经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此时此地，大庭广众之下，我也确实不能将他怎么样，可我也不能就这样任他离开，毕竟不知道他具体在哪，虽然城市不大，但想再寻起他来也不是件易事。
于是，我略一思索后，便即跟了上去，但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心里想着，待找个没人的地方再上前拦住他。
未曾想，一路上我瞻前顾后的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将他拦住，就一直跟到了火车站后面斜插下去的一片临近郊外的地方，这还现存有一片上世界四五十年代盖起来的破旧的平房，目前在这居住的人已经很少了。进入这片地界，前行不远，张帆就拐进了一个小院，我快走两步上前一看，院子里堆满了各样的垃圾，看来张帆目前就是靠捡拾垃圾为生。
“行了，都跟到这了。看到了吧，我现在活得都不如人养的一条狗，这回满意了？痛快了？啊？”
他回身看我站在院门口，对我说道。
我迈了一步走进这个即狭小又杂乱不堪的院子。
“你活成什么样都活该，这是报应，我没兴趣看，我只想知道当年到底怎么回事。”
他转过身搬弄着堆在门边装着各种塑料瓶的袋子，头也没抬地对我说：“报应，可不呗。谁让我不像你好命呢，犯了事也有人顶着。不像我，TM差点没被人弄死拉去替人顶着。”
他明显清楚我想知道的是什么，他的前半句话大抵给了我回答，可后半句话却是让我一头雾水。
“这话什么意思？”
他没理我，自顾自地开门进屋，打开已经有些糟烂的木头窗户，又从窗台上拿起一个暖瓶向一个搪瓷缸子里倒着热水。
看着他不打算理我的样子，我不禁怒火中烧，将我背后的包甩在地上，几步迈进他的屋里。
“你TM给我说话。”
边说着我边用力地扒了他肩膀一下，他手中的暖壶没有握紧，一下子脱手掉了出去。
“砰”的一声，摔在地上炸裂了，热水散了一地，伴随着暖瓶内胆炸开的碎片，那个暖瓶可怜兮兮地破烂着。
张帆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碎裂的暖瓶及水迹，脸微微有些颤抖，然后用他仅有的左手拿起那个搪瓷缸子也摔在了地上。
“砰”，又一声。
“你TM到底想干什么，我都这样了，活着都费劲了，非得弄死我吗？也行，来，你TM弄死我，你当我还愿意活着啊。”
边说着，他边凑到了我的身边。这倒是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开始后退。
“我没想把你怎么着，我就是想知道当年到底怎么回事？”
“当年，什么TM当年。”
张帆一脚踹在了门框上，未曾想自己一个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我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拽他，他却甩开了我的手，然后自己蹭到了墙边，背靠墙坐着。
喘了许久的粗气，他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行，我和你说，我和你说。但你别TM站我旁边，离我远点儿。”
“好，我离你远点儿。”
应下他后，我来到他对面的墙边，蹲了下来。
“你说！”
他斜了我一眼，然后转头看向门的方向：“当年徐伟涛被车撞死了，我看出了人命，一害怕就跑了。第二天，我回到老家，找到徐伟涛他爹，跟他说了这件事，他这才知道他儿子死了，他火了，问我你们是谁，要弄死你们，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和他说了。不过这个时候，那边警察却找上门来了，他就让人把我关了起来。”
“谁TM知道，第二天，他过来逼我承认徐伟涛干过的那些事都是我让他干的，他想把他儿子那些事都推出去，好确保他自己不被连累。还说他儿子糟蹋了陈婷（晓晓）是因为陈婷（晓晓）主动勾引，打伤你是因为你挑衅在先，另外让我承认你的伤都是我打的。”
“我不干，我知道当时你重伤，可能离死不远了，我要承认了，说不定就成了杀人犯，这辈子就撂了。他看我不干，就让人打我，还抓我家人威胁我，我姐就这么让他们给毁了，TM的当我面啊。我这条胳膊也是那个时候被他们砍伤了的，最后感染了，不得不截肢。”
“听他们话口，当年他们一边折磨我，一边也去找了陈婷（晓晓），逼她承认一切都是她自愿的。再详细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据说陈婷他们家当时被关起来了。后来，警察把徐伟涛他爸抓了，我这才算没死在里面。后来我因为多起故意伤害被判了8年，出来后，爸妈得病没了，我姐去了外地，我没了一只胳膊，只能靠捡捡这些破烂、折箩活着。”
听他说完，我心里倒也对他起了几丝恻隐之心，没想到当年事发后他还经历了这许多。不过随即想到当年，我就又恨了起来，他活该，助纣为虐，最后只不过是自食恶果。
“咳咳。”我请咳了下，清了清嗓子：“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你的事与我无关。你告诉我，当年徐伟涛死的时候你在场对吧？”
他依旧望着门外，天已经黄昏，阳光将余晖洒了些许在院子里。
“对，我看见了。”
“到底是谁推的他。”
他看了我一眼，咧了一侧的嘴角冷笑了下。
“脑袋真给打坏了啊，不TM就是你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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