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提起来,我脑海里的记忆像小时候奶奶手里的纺线一样,连绵不断地扯出来。
小时候大家都穷,尤其我家人口多,是队里大缺粮户,温饱都成问题,更谈不上吃美味佳肴了。所以我最盼望的是过年,过年可以吃平时吃不上的大肉,油条和饺子,可以穿新衣服和新鞋。
每当过了腊月初八,父母就开始准备办年货,父亲用他一年的辛劳积攒的钱去买几斤肉,回来也舍不得吃,用一根绳子把肉吊到屋梁上,等到腊月二十九才取下来,肥的割下来炼油,然后再用油炸油条,炸素丸子。我特别爱吃父亲炸的素丸子,里面放的萝卜丝,咬一口,脆香可口,余味悠长。
直到现在,我仍然爱吃素丸子,虽然天天不缺肉,但我还是喜欢吃素的,我也学会了父亲炸丸子的方法,每年都要炸些萝卜丸子,孩子们也爱吃。也许是我留恋父亲的味道。
母亲用肥肉炼油剩下的油渣,剁碎加入菜做成饺子馅包饺子,瘦肉炒菜。就这样一条几斤的肉,父母硬是把年过得应有尽有,样样齐全。虽然在那贫穷的年代,我家姊妹众多,但父母仍然让我们过年吃穿不愁,别人家孩子有的,我们也会有。
过了小年,母亲开始忙着大扫除,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焕然一新,因此她要忙碌好几天。然后一针一线地给我们兄妹缝制过年的新衣服,缝好放起来,等到大年三十早上拿出来给我们姊妹穿。二十九晚上,我兴奋得睡不着,单等着早早起来穿新衣服。
母亲心灵手巧,自己裁剪,手工缝制。每年年关将近,母亲都要熬上几天几夜,有时我半夜醒来,看见妈妈仍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缝衣服。她每年都缝厚厚一摞衣服,我们姊妹六个,一人一身新衣服,唯独没有他们两个大人的。穿上新衣服,我特别高兴,也特别感激妈妈,因为妈妈做的衣服漂亮又合身,同伴们都很羡慕。
每到腊月二十九日,我们几个小的都在外面玩,跳皮筋,打雪仗。父母亲在厨房煮肉,蒸馍,二姐帮忙烧火,我们饿了就回去拿上刚蒸好的包子,边吃边玩。跟着村里送给光荣家属慰问品的锣鼓队,走街串巷,玩得不亦乐乎。
哥哥和大姐在客厅里忙着贴年画,把往年的旧画扯掉,贴上当年流行的新画,把客厅四周墙上贴得满满的,五彩缤纷,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哥哥贴好年画,开始写对联,他是我们村里当时文化程度高的,他每年都给左邻右舍写对联,写的字刚劲有力,如行云流水,自然流畅。
大年三十中午饭,母亲炒一桌子菜,全家人围坐在一起,举杯欢庆新年,吃得津津有味,有说有笑。那是一年到头唯一的一次吃的最好的饭,也是唯一的一年一次的全家大团圆,在我的记忆里,确实是一年仅有一次。慢慢地,后来就再难得父母姐妹聚在一起了。
除夕之夜燃放鞭炮,新年的钟声刚刚敲响,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爆竹声声辞旧岁,总把新桃换旧符。此时哥哥就把一挂鞭炮绑在一根长棍上,把棍插到院里的雪堆上,他用爸爸的烟头,小心翼翼地点燃炮焾,迅速跑远,我吓得捂住耳朵躲得更远,随即噼噼啪啪,响声震天,烟雾缭绕,地上一片红,然后我们争先恐后地捡地上没燃放的炮,有时会说,“没有了。”这时就会挨哥哥一巴掌。农村人迷信讲究,过年时不能说“没有”。若说“没有”,预示来年真的什么都没有。小孩又不懂什么,妈妈就会每年在墙上贴张红纸,上面写上 “童言不忌”。
初一早上,父亲半夜就起来去河里跳水,说是占“头水”。就是看初一这天,村里谁是第一个先去跳水的,那么新年就会顺风顺水,处处领先。母亲早早把饭做好,然后先盛几碗,放客厅八仙桌上,点香,烧纸,跪下磕头。母亲嘴里默默念着,然后让我们依次磕头,敬敬老祖先,祈祷我们来年万事顺利,日子越来越好。
吃过早饭,父母在家接待客人,我们小孩便挨家挨户给长辈们拜年,长辈们会热情地捧上一捧爆米花塞进我们口袋里,家庭条件好的,还会给几块压岁钱,为此我高兴好几天。总之是高兴而去,满载而归。过年几天会比平时更兴奋,更快乐。
那时我们村里过年要唱大戏,一直唱到正月十五。我们每天早早搬个板凳去占位置,看得忘记吃饭。像《铡美案》、《红灯记》、《沙家浜》等故事都是我儿时看戏了解的。
如今我们生活越来越好了,天天都是年。小时候过的年已成往事,但提起儿时的年味,我仍然历历在目,如数家珍,那是永远不会忘却的记忆。
#羽西X简书 红蕴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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