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从记忆深处散发

作者: 文心剑胆 | 来源:发表于2019-01-13 15:20 被阅读782次

    儿时的我,除了吃,就是玩儿。

    于是儿时的年味儿从吃开始,一点点从记忆深处散发出来……

    (一)黄蒸出炉盼过年

    这种食物现在已是我们这里的地方特色小吃,可当年却是我们农户家家每冬必备的储备干粮,一直要吃到年后,才能吃完。

    当然,我说的那个年代只指农田包产到户以后,因为吃的粮食全是自家种的。

    据当时街头巷尾听来的消息说,人们自食堂化以来,过年期间“吃”这件事就中断了,人们为了吃,谷皮、糠,甚至玉米秸秆的芯都被利用上了,也吃不饱。

    闲言少叙,说正事儿。

    每年腊月前后,父母亲就开始筹划借蒸锅了。

    先煮好甜甜的豆子,把金黄的黍米磨成粉。

    当借来蒸锅,爸爸会找出几块大土坯,将它们竖起来摆成一圈,留一个空口以投柴禾,用铁链子箍住这个炉子,再把大蒸锅放上去。

    家里的黍米面已和好,母亲、姐姐、老姨、邻居大妈都在包,包成豆包的样子上满蒸锅,爸爸则把炭和柴禾投进炉子,第一锅出炉,第二锅已包好……

    直到所有的豆子和黍米面团全部用完。

    蒸熟的黄蒸甜甜的、黏黏的、黄黄的,好吃极了,母亲把这些黄蒸除了送人的一些,其余全部收集在一个大缸里,盖上石板。

    从此,每天都要有一餐是黄蒸。

    吃到过年时,黄蒸早已长毛了,而且多了一种味道——酸酸的。

    它们那酸酸的味儿,预示着新年已来到。但年味儿,却是从它们新鲜出炉味道甜甜的时候开始的。

    (二)年前集市布硝烟

    我小时候,可是纯粹的市井“小人儿”。五岁时,家里响应国家政策,摆起地摊儿,这种小生意,平时很稀松,但一到腊月就忙起来了,尤其是放寒假以后腊月二十三以前那些天,更是忙得什么似的。我最快乐的事儿,就是帮父母守摊儿,刚开始仅仅是守摊儿,腊月人多手杂,稍有不慎,就会丢货。我只管盯着看谁付钱了谁没付钱,我的存在,令清点货物的老爸喜出望外,也令不规矩的顾客放规矩了。

    后来,我已上一年级,又去守摊儿,爸爸把一把窗帘绳束起来,挂在树叉上,交给我,一毛钱一根,让我全权销售。因为我小,所以顾客们喜欢找我买,一是好奇,二是想找钱时逗逗我。每收到一毛钱,我都会熟练地把绳子从拇指食指间至肘部边抽出来边一圈圈盘起来,然后绕一下,扎成一把成交。

    嘿嘿,随着收零与找零的多少,我的口袋忽而瘪下去时而鼓起来,而绳束则已稀拉拉的。父亲那里也有一束,并没有动。于是,父亲把这些资源让给我,他们专心卖他们的杂货。

    当夜里收摊回去,我把那一沓毛币按一顺一角与一角叠在里层,二角与二角叠在一起夹在中间,五毛和五毛叠在一起排在外层(不知这是不是强迫症的表现)。破裂的纸币,我用浆糊和纸条补好后,交给爸爸,爸爸清点了一下钱数和余下的绳子,证明我没有出一丝差错。

    我的作用自此升级。

    离地摊不远的地方,是个鞭炮摊儿,为了招徕生意,他们隔三差五地放一挂鞭,当时的鞭炮虽然顶多一百响,但放的时候,是一个个轮流响。不似后来的鞭炮,动不动就一万甚至十万响,若拿个一百响,响了不到十下就完了,因为总是多个同时响。

    腊月二十三那天,是集市最热闹的一天,市面上会有许多卖饴糖的人,他们有的是我的同龄人,有的是十岁多的大孩子,也有老人。而这天的卖鞭炮的,也最拼,隔三差五放一挂鞭,吸引顾客前来消费。他们除了卖鞭炮,还兼卖香。

    饴糖,是供奉灶家仙的,这个晚上,人们把饴糖供在桌上,燃上香,放一挂鞭炮,就把灶家神打发上天了,因其吃了各家的饴糖,所以在天庭汇报工作时,满嘴言语都是甜的,一直给人们添好话……

    这天,要买鞭炮,买饴糖、买香,全是我很喜欢干的差事儿。

    夜里收摊儿回家时,忙碌一天的闹市终于落幕了,但我的鼻孔仍可捕捉到空气中散发着的一股淡淡的硝烟味儿,这味儿,和我口袋里的铜臭味儿,夹杂起来,倍够年味儿!

    (三)轰轰烈烈大扫除

    一过罢二十三,家家户户大扫除,十八岁就师专毕业任高中数学老师兼班主任的大哥及刚考上大学的二哥都放假回来了,过年那团圆的气氛笼罩着我的家。

    为了过年时,令家里气象一新。他们每年大扫除,都要弄一堆新报纸,先把屋里的东西搬走,再把报纸与秸秆扎的天花板上的旧报纸连同纸上的一层厚厚的积尘撕下来,然后搅拌浆糊将新报纸贴上去。

    当晚上点亮蜡烛,会发现家里比以前亮堂多了。

    在烛光的映照下,看着扫除得干干净净的室内,隐隐嗅到一股报纸的油墨味儿。此时,感觉年味儿愈来愈浓了……

    (四)红纸黑墨撰春联

    十岁就写得一手好楷字的二哥,早已精通了数种字体,大扫除后,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就陆续把裁好的红对联纸送来了。二哥根据他们各自的年龄职业为他们编写对联,用废纸演练一番后,就展纸泼墨,一挥而就……

    写字在心不在笔,我可以证明,当年的二哥,用的是一支半秃的毛笔,而且……那支笔的笔头还喜欢脱落,二哥用纸缠一下毛头,塞入竹管,照样写出一手好字。

    一副副鲜红的春联摆了一地,使本不大的室内更热闹、拥挤,我若回去遇上,也很乐意在其中猴子般跳来跳去地欣赏。

    嗅着飘香的墨汁的味道,年味儿更浓了……

    (五)年味浓时渐渐淡

    母亲不知哪年买了一叠处理的布,桔色的。每年会撕下一块给我缝衣服。

    她先用粉笔在布上画线,再沿线剪开,然后用缝纫机缝合。

    后来摆摊儿忙,给我缝衣服的人,换成姐姐。姐姐出嫁后,仍会给我缝过年的衣服。直到十来岁,这些布用完,我才换了过年的新衣服的颜色和样式。

    过年就是穿新衣服,所以鞋子,还是母亲缝制的鞋面结合买来的的轮胎底制作的过冬棉鞋,这鞋好,不但耐用还可在雪地里滑来滑去。

    大年三十那天,无论集市多忙。下午,我们也要不顾顾客们的阻拦收摊回家。

    这一下午,大哥二哥要把春联贴上大门二门。还把院子洒扫一遍,院子里弥漫着水尘相合的气味,那种气味,至今仍令我憧憬着、回味着、重复着、体验着……

    而母亲要用一块儿猪肉和几个大萝卜剁馅儿,剁下放在一个盆子里,经常是从初一吃到十五,才会吃完。倒不是馅有多多,而是舍不得多吃,隔几天吃一些,直到有了馊味儿,才肯吃完。

    而我则在除夕的下午,最喜欢去姐姐家,在她家院子里,有一片小树林,我和姐姐一起扫拢落叶,并用火柴点燃它们,看着青烟袅袅升起,年来了!

    玩到夜幕降临,姐姐点着除夕的蜡烛,我才肯回家。相比后来出现的电灯,我认为蜡烛更能衬托过年的美好气氛。

    当时回家,一路上隔几米就会发现燃着一小截蜡烛,和一柱香火。这是各家各户把祖宗请回家过年的标记。灶家诸神也在除夕夜晚归来,陪伴人们……

    当时没有路灯,我在一路烛火中回到家,期待了一个腊月的年来了,人们停下所有的一切忙碌,归寂。

    年味儿,笼罩着大地每一个角落……

    当次日穿上新衣捡瘪炮、当吃着飘着醋蒜香味儿的水饺、当走上街头看到满街的新气象,年味儿却正在渐渐淡下来。

    接下来几天,大哥二哥返校上课。

    我和爸妈继续守着那些饺子馅隔三差五地吃到正月十五。

    最后一顿饺子,馅儿的味道也最馊。

    年味儿,也伴着这馊味儿散开、淡去……

    正月十五,一年中最热闹的元宵社火一结束,把酝酿了一个冬季的年味儿彻底收回,一切又要重新开始,大地上的人们,又开始重复着新一轮的忙碌。

    (尾)

    十岁时,正少年。家里添了个小黑白电视。虽然可以年年看春晚,但令我感受最深的、最原始的年味儿,还在儿时的记忆里,在烛光中、在油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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