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

“透过泪水，我看到她拼了命的点头。”

想我的时候，把它挂在门口，我听到了就托梦给你，告诉你，我也想你。

多年后，回想起2016年的冬天，我会以这样的方式开头：“那年冬天，杜兰特逃离雷霆，在一片哗然中加盟勇士；双十一那晚，全国人民集体向马老板捐款超一百亿；林丹出轨超模被网友炮轰，称‘操鸡丹’……在这个剧情跌宕的冬天即将结束的时候，我手机屏幕上亮起了小蕾的名字。”

两年前，我和小蕾交往。她爱笑，性格开朗。我没给家里说，毕竟才刚开始，不知道会走到哪一步。但小心机怎么瞒得过老江湖，我老妈很快便察觉到了。

我妈：“最近忙什么呢，两个星期都不来个电话，有女朋友了吧？”

我：“我的天，你咋知道的！？”

我妈：“还用问？几个星期都不给家里来个电话，铁定是骗到哪家姑娘了。发个照片我瞧瞧。”

我从相册里随意翻出几张照片发过去。

我妈：“这姑娘真有灵气！”

那一年我准备考研，于是在外面租了一间屋子。有天，小蕾来看我。晚饭后，下了大雨，她见我屋里只有一张床，坦然地睡我旁边。刚开始，我们都很矜持地各睡半边。后来，我莫名其妙地打个喷嚏。她掏了掏衣服，借口给我纸巾，把小手塞到我怀里。我一把就紧紧抓住，顺势放在我的心口。

“你…你心跳好快。”小蕾的脸开始泛红。

我回答：“它要加速，我控制不住。”

小蕾说：“坏人。”

这两个字就像一剂春药一样，立刻触发了我所有的荷尔蒙。我挺身而起，一把抱住她，她没怎么反抗，任我长驱直入。那晚，海浪扑翻了礁石，少不经事的我被小蕾带到了天堂。

研究生填志愿的时候我们都写下了一个名字“浙江大学”，因为那里离她的家近，因为那里有她的回忆。

结果我留在了重庆。

结果她去了江西。

那个夏天，我送她去火车站。进站前，她拿出一个漂亮的礼盒，看得出来是她亲手包的。我问：“什么啊？这么神秘。”她说：“一个风铃。你想我的时候就把它挂到门前，我听到了就会托梦给你，告诉你我也想你。”

我说：“重庆到江西他妈的这么远你也能听到？”

“啪。”我的左脸被打肿。

小蕾：“我说能听到就能听到。”

刚分开的几天我们每天都聊到深夜，说着各自的导师怎么怎么样；文章竟然出轨了；麦迪终究还是因伤退役；袁隆平又回到了母校西大……似乎有无休止的话题。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越聊越少，各忙各的，直到再也没有联系。从前幽默风趣的小韩，变成了沉默寡语的韩哥。想她的时候就把风铃挂到门口，风一吹，叮铃叮铃地响。心里道：“小蕾，我把风铃挂在门口，你听见了吗？”寝室的人听到风铃的声音刚开始觉得很新鲜，但是时间久了，也不耐烦了，让我把它拿下来。后来，我只在一个人的时候把风铃拿出来，放在心口。“小蕾，我把风铃放在心头，你听到了吗？”

等待，让绝症患者也觉得时间太长

学期末，一个江西的号码。

小蕾：“你还好吗？”

我沉默。

小蕾：“我每天都在做实验，你也知道我的，别人不做我就会自己干脆全做了。”

我沉默。

小蕾：“昨天我跟外婆通电话了，她让我不要和外地的处对象。”

我沉默。

小蕾：“我们分手吧。”

我依然沉默。

挂了电话后，我在这边哭得不成个人，说：“卧槽！我等了那么久，却他妈一个字都不嘣出来！小蕾，我把风铃挂在心上，你听到了吗？”

我不明白为什么小蕾可以突然就把我忘记，难道我们这些年的感情只是那一晚荷尔蒙旺盛碰撞出的泡沫吗？

过了很久我才知道，小蕾经常一个人做实验，一次实验，她因为过度劳累，晕倒在实验台，扑倒了酒精灯，被发现的时候脸部已经被大面积烧伤。小蕾不想让我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于是在2016年冬天即将结束的时候给我打了那个电话。

我带着风铃，连夜赶到她的家。进门前，我把风铃挂在胸前，故意摇响它。小蕾听到声音，望着我，一动不动。“我已经变成鬼了，你还来干什么？”

我说：“我把风铃放在心头，你听到了吗？”

我透过泪水，看到小蕾在拼命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