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这年头的天气啊，就跟小孩子的脸一样，说变就变。
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天气晴朗，没一会儿就开始下起了大雨。
那瓢泼的大雨断断续续下了一天，到下班的时候都还没有停止。因为连夜加班本就疲惫的身子，一想到要回到那死静的家里，我的心情更加地糟糕。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近9点，然而这还是我这段时间以来下班最早的一次。
“我回来了。”
我轻轻喊了一声，果不其然没有听到任何的回应，不由自嘲着。
过了几分钟，程安擦着头发，光着脚走出来。
看到我回来，他有些惊讶：“今天这么早回来啦？”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到他这句话心里很不舒服，不冷不热地回了下：“嗯。”
心里却是有些不悦，难道是不希望我回来吗？！
我有些发泄地将鞋子扔在一旁，略过他径直往房间走去。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我心情不好，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好一会。最后什么都没说，往厨房走去。
看见他的动作，我更气郁了。
在浴室洗澡的时候，我不停地在想我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相恋4年，结婚3年，曾经的我们是无话不谈，甚至只要对方的一个眼神就能明白意思。
而如今，我们的交流越来越少。我忘记了是从哪一天起，我们之间完全没了话题。明明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两个人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一样，熟悉却陌生。
这就是所谓的7年之痒吗……
我不知道。
我走到厨房想要煮点东西吃，却意外地发现桌子上有碗煮好的面条，还热腾腾，冒着热气。
突然心里软了下。
正好他捧着另一碗面从厨房走出来，坐在我面前。
桌上的气氛很沉默，我抿了抿唇，努力想找话题：“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吃饭？”
“赶方案，迟了。”简短的几个字后又沉默了，继续大口吃着。
我一顿气结，不禁握紧筷子。
又过了一会儿，我开口问道：“程安。”
“嗯？”他头也不抬地应道。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他茫然地抬头看着我：“没有啊，家里很安静啊。”
“是嘛……”我不再说话，低头吃着没什么滋味的面。
对，就是太安静了。
安静得让人可怕。
02
晚上休息的时候他依旧跟我道过晚安后，去了客房睡觉。理由是他明天要早起，不想打扰到我。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出神。
我觉得我们的感情和生活已经到了瓶颈期，没有任何的激情，就像是一滩死水一样，怎么样都起不了波澜，再这样生活下去也是没有任何的意义。
要不……
就这样吧……
其实对于要放弃这段7年的感情，我还是不舍的。但是让我真正下定决心的是他最近的异常。
他开始早出晚归，看到我也只是匆匆打过招呼，像是在躲避什么。
在收拾他的衬衣时，我无意中看到了他袖口上的口红，我拿起来闻了下，还有一股香水味。而且还不是男士香水。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
虽然我怀疑过他在外面可能有人了，可是，一想到这样的事实，心里还是跟扎了针一样疼……
我有想过要不再给他一次机会，说到底我还是放不下这么多年的感情。
可是让我心寒得是他的态度，在我说想要跟他谈谈时，他却避过我的眼神，转头就走。
我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客厅，感觉整颗心都是空荡荡的。
我甚至都想好跟程安提起离婚的事，结果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打乱了所有的生活。
我们被迫停工，呆在家里。
虽然终于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但是我却轻松不起来。一想到要跟可能已经出轨的丈夫还要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我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呆在家里的前两天，我们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的交流。就算晚上睡在同一张床上也是如此，就像是同床共枕的室友一样。
我看了眼他宽阔的后背，叹息地闭上眼睛。
等疫情一结束，就去离婚吧……
休息了几天，哪里也不能去，手机电脑也玩腻了，的确是要闷死人。
这天我们坐在沙发上，各占据着一角，谁也不干扰谁。这时，我看到了朋友圈发的一条小视频，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看了我一眼。
没几秒钟，出乎我的意外，他居然主动凑过来问我：“什么这么好笑啊？让我也看看。”
我愣了下，下意识地将手机递给他。
他接过手机，看到里面的视频也哈哈大笑起来。
从那时起，我们两个之间的气氛似乎好了很多。家里也开始热闹了。
他有时候也会给我看一些有趣的图片和视频，我都能被逗得哈哈大笑。这时候他就会在旁边笑着看着我。我就仿佛回到了当初谈恋爱的时候，甚至忘记了他可能出轨的这件事。
就连现在坐在餐桌上，我们之间的声音也多了，每次吃饭也不像之前那样子沉闷。我喜欢这样的感觉。
呆得时间久了，实在想找点事情做做。于是我就盯上了厨房。
听到我要下厨房，我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言难尽的表情。气得我打了他好几下，瞪着他：“你这是几个意思？！”
“不是，我只是觉得…唔……”他绞尽脑汁思索了大半天，小心翼翼地说着，“我只是担心你伤着，你看，这么漂亮的一双手，要是伤了我会心疼的。”
说着，他还牵起我的手认真地看着。
说实话，我们之间很久没有这么亲密的接触。被他这样牵着手，说着土味的情话，居然心跳得有点快。
我别过脸，不想让他看到我嘴角的笑意。
每次我在厨房看着菜谱做菜时，他就在一旁胆战心惊地看着。每每我被油花溅到鬼叫的时候，他也跟着叫起来。
每天的笑语也多了，我自欺欺人地不去想那些事情。就想着，如果能这样一直下去，我可以欺骗自己一辈子。
就在我们关系渐渐好转的时候，意外来了。
03
这天早上起来我先是觉得头好晕，接着身体发热。我先是愣了一下，吓得浑身发冷汗。
我赶紧找出医药箱里面的体温计，一量，心都凉了半截。
37.9度。
接着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我头晕得想吐，我跑到厕所吐了个天昏地暗，甚至连胆汁都吐出来了，那发酸的味道让我的脸皱成一团。
那颗心更是一直往下沉。
我站在房间里不知所措，门口传来了开门声，是程安买菜回来了。我连忙戴上口罩和手套，把房门给锁上。
“我回来了。”我在房间里听见他的声音，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哭。
程安在客厅里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人，直接往房间走来。
他开了开房门，没打开，敲门问道：“老婆，你在里面吗？怎么把门给锁了？”
我没吭声，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见没人回答，他急了，敲门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老婆，老婆，你没事吧？！你说话啊！！”
“我…我没事……”
听到我声音里的哭腔，程安就觉得不对劲，他高声问道：“你怎么哭了？到底怎么了？！”
听到这话，我再也忍不住了，哗啦一声哭了。
“程…程安，我得病了！”
门外的他似乎愣了下，接着坚定地说：“开门！”
“我不要！会传染的！”
“我不怕！你现在马上给我开门！”
“可是我怕啊！！”我直接哭着喊过去，“你现在给我走！走得越远越好！”
“乔伊！！”气得他在门口大吼。
我将头埋在膝盖间不应他。
“姓乔的，你几个意思啊！你当我是那种会抛下你的人吗？！先不说你有没有染上病毒，要是我走了，你一个人在家里出事了怎么办？！你以后要我怎么办？！”程安愤怒地捶了一下门。
房间内一片安静。
他顿了顿，冷静说道：“你现在不要管那么多，先把病养好，不要多想。我…我先去做饭。”
听着他走远的声音，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我的心也在不断地收紧，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是。
我们之间的关系才刚刚好转些，也许还能恢复以前的样子，问题是…我还爱着他，真得舍不得离开……
程安开始每天给我送饭，他将饭菜放在客房和主卧互通的阳台小桌子上。
他还送了很多药，我服用了药。也许是太多心事的原因，整整三天，还是没有任何的效果。一直持续低烧，每天早上睁开都是一片头晕眼花，吃得也越来越少。
直到隔离第四天，程安看到一动不动的饭菜时，就慌了。
他跑到阳台上用力敲着玻璃门：“乔伊乔伊！！你回答我啊！！”
听到他声音的我眼泪不停地往下流，大声地喊着：“你走啊！快走啊！我反正肯定……”
“乔伊，你不要这样！我们是夫妻，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去面对好不好？！”
“那我们不是夫妻就行了吧！”借着生病我将这么久以来的情绪全部都发泄出来，“我老实跟你说，如果不是这场疫情，我可能早就跟你提出离婚了！！”
04
他沉默了。
我低声说着：“程安，你知道吗？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的日子，我讨厌每天回到家，只有空荡荡的屋子，没有任何的声音。我想要你陪我说话，可是永远就只有我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我们的生活没有了像从前一样的仪式感，平静得就像一滩死水，一点激情都没有。我累了倦了，你知道吗，在我难过的时候想找人倾诉，我都找不到！”
“就连晚上疲惫歇息的时候，我就想躺在你怀里，你能抱抱我安慰我也好，可是你骗我说要早起上班，宁愿选择分房睡也不愿意做这些。”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两个会走到今天这样……”
“也难怪，程安你在外面有喜欢的人了吧。那天…我看到了，你袖子的口红，还闻到了女人的香水味。其实你要是直接跟我说的话，我不会死皮赖脸的，我会退出，成全你们的。”
“就当…全了这么多年的情谊……”
程安靠着玻璃门慢慢坐下来。
听着那压抑的哭声，他也不好受。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声音传来：“老婆，你还记得你新换了工作，连续加班回来的那天吗？你说你好累，只想安静休息一会儿。叫我不要吵你，我就尽量压低声音害怕吵到你。”
我茫然地抬起头。
“你之前说在公司忙得连一顿饭都吃不好。我就希望你在家的时候能够好好地吃饭，不要把胃弄坏了，我就不敢在吃饭的时候烦你。”
“还有分房睡觉，我的确说谎了，我不需要早起上班。但是…我担心打扰到你……”他有些吞吞吐吐说着。
“打扰到我什么？”
他温吞地说着：“你工作太累了，晚上肯定想好好休息。可是我们很久…没有那个了……所以每次抱着你的时候我都会想……但是为了不打扰你，我只能去客房睡觉。”
“其实你说家里太安静了，我也觉得。”他轻笑着，带着一丝苦涩，“其实你知道吗，我一直想要个孩子。我就在想，如果有了孩子，你会不会稍微停下你的脚步，回头看看我。但是我知道你很看重你的工作，所以我不愿意用孩子来束缚你。”
“那…还有口红和香水呢……”我有点不敢相信他所说的这些，这会不会是他的借口？！可是那口红是我亲眼所见的！
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你忘了吗，过两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我也不知道要买什么礼物。于是就去化妆品店照着你的照片，将口红涂在手上，一个个试过去，就看看哪个适合你。还有那香水……”
“你还记得你以前说过，要是以后有机会了就让我帮你调一瓶香水吗？可是工作后再也没有时间。好不容易之前空闲了一段时间，我就每天早上去上课，就想着在你生日来临前，亲手调好一瓶香水送给你。你找我聊天，我不敢看你，是我害怕提前暴露了惊喜。”
“老婆，这辈子，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05
我开始小声啜泣起来。
原来这么久以来，我都误解了啊……
误以为他已经不在乎我了，误以为他不爱我了。可是就是因为太在乎，太喜爱，才差点造成我们之间的误会。
如果不是这场疫情，也许我们两个人的婚姻就走到了尽头。
那边，程安的话还在继续：“其实老婆你知道吗，虽然这么说不对，但是我很感谢因为疫情而带给我们这段独处的时间，我们已经有太久太久没有像这样子独处过了。”
“像你之前说的那样，家里太安静了，可是我们都太忙了，没有足够的时间能够坐下来好好聊聊天，喝杯茶。你还记得我们上次一起去看电影吃烧烤是什么时候吗？”
我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了对不对，因为我也不记得了。每天看你那么努力地工作，我真的很心疼，可是我又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想着，借着这次的机会，你好好休息下也挺好的。”
“老婆，对不起，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注意到。我不知道这么长时间里，你一直想着这些事，一定很难受吧！对不起…是老公做得不好……”
我捂着脸，眼泪不停地往下流，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有这么多的眼泪。
“老婆……”他也有些哽咽，“等你好了，我们再一起去看电影，吃烧烤好吗？你要是不嫌弃我烦，我可以天天讲笑话给你听，我也想天天晚上抱着你睡觉。我以后肯定什么都听你的！”
“老婆，我们不要离婚好不好……”
最后这句，我听到了他的哭声。
“好……”我哭得泣不成声。
那天后，我重新打起精神好好地养病。也许是说开后，我的心情好了，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好。到了第六天烧彻底退了，整个人都明亮起来。
我们虽然不能见面，但是又恢复了像热恋期一样。明明就在同一个屋檐下，还经常抱着手机聊大半天。
虽然基本可以确定我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隔离了14天。
等隔离结束的那天，他捧着一束花一大早就在房间门口等着我。我一出来，他就紧紧地抱住我。
“老婆，我好想你！”
我的眼眶开始发热。
我用力搂住他的腰，轻声说着：“我也想你。”
良久，我凑到他耳边笑着说道：“老公，我们要个孩子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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