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臆梦,你的余生。

作者: 小郑大美 | 来源:发表于2018-12-25 20:39 被阅读29次

    七岁以前,我爸我妈在东城工作,他们很忙,找了保姆照顾我,保姆就只管给我吃好喝好,我呢,每天就忙着到处撒欢疯跑;

    我家门前是条国道,马路对面的小姐姐,和隔壁的双胞胎,都是我的好朋友。

     除了吃饭时间,我能一天不着家;

     不是跟在邻居双胞胎后面转悠就是在对面小姐姐家看动画片。

    因为时间过去太久了,他们的名字我早已记不清楚。

    只记得,后来有一天,爸妈不准我再去打扰对面的小姐姐,也不说原因,就又急匆匆出门去了。

    我问保姆阿姨,阿姨说,对面小姐姐跑到马路上玩,被路过的大货车碰到了。

    为了不让我过早知晓这意外的残酷,阿姨说得很含糊,说完就去做饭了。

    年少如我,还不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只想着她被大车带走了,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我站在家门口,朝对面望去,看见她平日里惯穿的唐老鸭拖鞋,弄丢在马路中间,被过往疾驰的汽车轧过来,轧过去。

    等我再次看到她,她拄着拐杖,站在家门口喊我,我还没来得及回她,她就被她奶奶叫进屋去了。

    我跑去她家,隔着她家防盗纱门看她,她跟她奶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叫她,她看看她奶奶,然后她奶奶走过来,关住了里面的门。

    阿姨说,小姐姐有条腿受伤了,以后不能走路了。

    当时的我,还不能明白。

    再后来,我七岁了,被送回阳城上学,就再也没见过她。

    可当我问起父母,他们却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也不记得发生过这样的事。

    我问我妈,小时候在东城住的时候,是不是有一个小姑娘,过马路被车撞了,天天要拄拐?

    我妈总说我瞎想,哪有这样的事,你自己想出来的。

    可在我回忆里,总有个拄着拐的小女孩,隔着马路叫我过去玩。

    当我再次问起母亲,她不耐烦了:”儿子啊,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

    “是不是最近小夕忙着照顾两个孩子,没空顾你了?妈过两天就过去帮你们。别多想了。”

    “哦。”

    娶了老婆有了孩子之后,老婆经常会给我念一些儿童心理。

    当听到老婆说,小孩子经常会把想象和真实混在一起,甚至把想象当做现实......

    我终于释怀,可能这件事,真的是我小时候的臆想吧。


    “老公快!”

    “嗯。”

    “老公!你快点!”

    “好好,马上来。”麻溜地站起来,把纸巾递给老婆,提溜起闺女的脚丫子,方便她妈给她换尿不湿。屏住呼吸,臭的要死,这丫头真能拉。

    看着手里的手机,心里默哀,这把又要坑队友了,我去,我都听到这帮孙子骂我了。

    等她磨磨唧唧换好尿不湿,我的游戏也挂了,老婆还在唠唠叨叨,说我只顾玩游戏。

    呵,女人,永远不会懂战场厮杀的快感。懒得跟她瞎掰扯。

    刚又开一局,儿子从卧室 走出来,“爸爸,我要你给我讲个植物打僵尸故事。” 

    我头都没抬:“去找你妈,妈妈会讲。”

    终于,带着兄弟们赢了一次,这把打得真是酣畅淋漓,抬头一看,已经11点了,孩子们已经睡了。

    赶紧洗漱,抱着老婆睡下,一夜旖旎~


    公司业务扩展问题,我被派往东城出差,机缘巧合,再一次来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见客户当天下午就签定了合同,看来,我要在这座城市住上两个月了。

    呆在酒店也没事,索性出去,开车在街头瞎逛,心底的疑问又升了上来,就给我妈打了电话,她经不住烦,还是把当年地址发给了我。

    只是路名,没有具体地址。

    反正闲来无事,就去看看。

    按导航就是这个地方没错,可是眼前的街道着实陌生,竟没有一件相熟的建筑。

    可能是城市拆迁打破了这里的原貌,毕竟20年过去了,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正想打道回府,肚子却感觉饿了,于是继续向前开,准备找个地方,先填饱肚子。

    开了一会儿,看到个海边公园的标志碑,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顺着标志碑开下去,眼前的街区越来越熟悉。

    我十分确定,我来过这个地方,虽然很多地方都已翻新重盖,但是这些巷子看起来十分熟悉。

    将车停在巷口路边,我决定下来走走。

    进去里面是个菜市场,人多嘈杂,烂菜叶子随处可见,正准备往里走点,听见有人喊着挪车,只能转身回到车上。

    正准备离开,前方不远处,走出来个二十来岁的姑娘,皮肤雪白,面容姣好,不同其他人的是,她拄着拐,慢慢地,小心翼翼地,一步步,挪着。

    只是一眼,我就可以确定,这就是当年的小姑娘。

    真的有这么个人。那为什么我妈说没有?

    这些问题萦绕在我脑子里,下意识,我就打开车门,追了上去。


    当我说出我叫向策,她的眼睛亮起来,很快又黯淡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想起了我,她说:“你是阿龙,是不是?”她的声音沙哑,还有着淡不可闻的轻颤。

    我差点忘了,上学前,家里都是叫我乳名——阿龙。

    而我也重新知道了她的名字——浮华。

    随着浮华来到她家里,墙上,柜子上,满满的手工艺品,这都是她亲手做的,这些年来她就是靠自己的手艺为自己挣生活费。

    我向她说起我的生活,我的妻子,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

    她也说起了自己的生活,

    因为她的腿,父母经常吵架,后来离婚,又各自再婚,她一直跟着奶奶生活,直到前年,奶奶去世就只剩下她一个人。这些年,孑然一身。   

    她说,村子就要拆迁了,她已经签了拆迁协议,马上就要安排新住处,拆迁过后生活肯定会好很多;

    在她背过身给我倒水的时候,我看向她的腿,左边小腿的裤管随她的动作,四下摇摆。

    聊着聊着,浮华干呕起来。她说最近胃不太舒服。

    看来这些年,她过得,不太好。


    第二天下班,我给她带去了胃药和一些保健品;

    后来,看她的轮椅已经很旧了,我买了新轮椅给她;

    她总是呕吐,也不去医院,拗不过她,我就又给她包了些养胃的中药。

    帮她把挂在高处的箱子拿下来,把平时不用的东西收起来,她有什么需要帮忙,我随叫随到;

    要知道,在家这些事情,我从来都是甩手掌柜。

    说实话,多年未见,圈子也不同,其实并没多少共同话题;

    但在陌生城市遇到儿时玩伴,总希望能够延续下去。

    反正我,是这么自欺欺人的。


    月末,东城这边的工作开展的不错,再有一个月就可以回阳城了。

    晚上,浮华给我打电话,说她家漏水了,让我帮忙;等我赶到,她家地板上却已经有一寸高积水了;

    她坐在客厅沙发上,及腰的发尾已被水打湿,她穿着蕾丝睡裙,裙摆也已被浸湿,抬起头看见我的时候,眼底的不知所措和惊喜,大大的满足了我作为男人的被需要感。

    脱了鞋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一脸无奈,还有她若隐若现的事业线。急忙错开视线,去厨房检查水管。

    确定过问题,是热合水管断了,是我解决不了的那种。只能先关闭水闸再出门找工人。“水闸在哪?”我问浮华;

    “在水池底下。”

    水闸就在爆水口,水喷得厉害,想要把水闸关住,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等彻底关紧水闸,我已经淋成了落汤鸡。

    “我去找师傅。”说完我正准备出门,浮华拉住我的手:“别走,陪陪我。”楚楚可怜,婉婉动人,水珠顺着她的发滴落在她的肩,蕾丝睡衣的胸前部分已近乎透明。

    我急忙转身进到她卧室,给她拿了床夏凉被出来,披到她身上,她定定的看着我,眼神里透着几分意味不明。

    穿鞋出门去找师傅,顶着落汤鸡一样的发型,师傅还在吃饭,让我等他一会儿。

    我坐在车里,看着手机上老婆和孩子们的照片,心里边重归平静。

    并不是不明白浮华的暗示,我知道她需要人照顾,但那个人不能是我。

    不多时,师傅吃完了饭,跟我来到了她家。

    都是本地人,师傅也认识浮华,利索的拿出工具箱,就去厨房忙活了。

    看着裹紧凉被的浮华,我本想把她抱进卧室让她换身衣服,想了想,还是找出了她的轮椅,把她推进了卧室。

    师傅疏通了下水道,我找到扫把开始扫水。无意看到茶几下,放下很多种止痛药,而我给她买的胃药她并没有吃。

    师傅很快修好水管,我这边也扫的差不多了,就跟师傅一起出门,顺道送师傅回去。路上师傅说,浮华遇到你就享福啦,不用再受过去的苦了。

    有些事,还是趁早说清楚比较好,省得旁人误会,日后添麻烦。

    我跟师傅说明了我跟浮华的关系,不过是儿时玩伴,今日偶遇而已。

    师傅也是尴尬,直道浮华命苦,遇人不淑,他也是希望浮华过好点。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说浮华遇人不淑,不过这么多年腿脚不便,肯定也是受了不少苦。

    我希望她好,希望她能幸福。


    回阳城交代工作,刚好是周末,报告一交我就回了家;

    老婆心情很好,看来,这段时间我妈过来帮忙,老婆轻松不少;如果不是太累,谁会天天大嗓门配小高腔啊,平时一个人带两个,也是累坏了她。

    老婆待我极温柔,果然是小别胜新婚,久逢赛蜜糖~

    恩爱过后,我跟她说了浮华的事,她没想到世上真的有这个人,惊诧之余,女人的那点小心眼啊,分分钟醋罐子就打翻了。

    吵着要跟我去东城,反正外派时间也快结束了,我就带她去了。生活上有老婆,我也乐得自在。

    事实证明,她来不是为了给我改善生活的,就是来会她想象中的潜在威胁者——浮华。

    我跟浮华电话约好了时间,老婆就开始忙活,终于在出门前选好了裙子,涂了红嘴唇,蹬着高跟鞋,斗志昂扬的出了门,女人多作怪。

    真正见到浮华的时候,她却收敛锋芒变得柔软,这种柔软,在我意料之内。

    虽然她早听说浮华的腿受过伤,但真的见到了,感觉还是不一样的。我老婆是个很善良的女人,浮华内敛,她却健谈,不一会儿,她们就开始同仇敌忾调侃我了。女人的友谊,实在莫名。

    她们聊的眉开眼笑,留我一个人痴傻呆苶,喝茶喝茶,一直喝茶。

    回酒店路上,老婆检讨自己之前心胸狭隘,完后她说,老公,有啥忙能帮就帮帮她,但是你自己注意度,要牢牢记住,你丫是有老婆的人。

    这个小家子气的小女子,以为我听不出来,醋味还没散呢。


    还有一周就结束东城的工作,后面只剩收尾,团队的同事们都提前回去,只留我处理交接事宜。老婆也回去了,因为我妈一个人看两个娃,顾不来。

    浮华打电话,要请我吃送行饭。她不喝酒,我只能自己喝。

    席间,她说,邻居们有些已经领了拆迁款,她的也快到了,等有了这笔钱,她就可以过她想过的生活。

    她笑着说,阿龙,你是个好男人,很适合做老公。可惜,我认识你太早,却又认识你太晚。

    她笑得牵强,笑得眼眶都红了。

    我喝的酒不少,哭的泪流满面。


    我永远记得那天,对面小姐姐隔着马路喊我,让我过去她家玩,我让小姐姐来我家玩,还对她说,你要是不来找我,我就不跟你玩了。

    说完我就回屋了。

    就因为我的这句话,她穿过马路来找我,然后遭遇车祸,截肢,从此忍人讥笑,形单影只,常年忍着肌肉疼和神经疼,步履蹒跚过着跟常人不一样的生活。

    别人都只当她贪玩,只有我知道,她是来找我才出的意外。

    或许,我妈也知道。

    而我,换了个地方,开始新的人生,甚至还以为,她只是我的臆梦。


    时间过得很快,外派结束,临走前想给浮华送点东西,给她打电话,关机,到了她家,她锁了门。

    她搬走了,拒绝了政府的安置房,选了安置费,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不告而别,直到现在,我都再没有过她的消息。

    希望她现在,一切都好,幸福,安定。

    我是浮华,我就是你们口中说的白莲花。

    幼年遭难,父母分离,亲人鄙弃,旁人的眼光,或歧视,或同情,都让我痛不欲生。

    残破的躯体,让我的生活像零落的枯叶凄凉而无助。

    那些孤独的深夜里,痛,像浪潮一样翻滚袭来,将我折磨的不成人形。

    生活的艰难,行动的不便,让我的心陷在黑暗的淤泥里,我恨,也怨,我厌恶一切人情往来,拼命隔绝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接触。

    到了适婚年纪,为了安奶奶的心,我嫁了一个二婚男人,我以为有了家,就有了新的生活。

    可没想到,他酗酒,家暴,我无力反抗。为了让奶奶放心,我只能忍耐,没想到,他却变本加厉,我的生活绝望而窒息。

    奶奶走后,我以死相逼,后来在残联,居委会的帮助下,才终于逃离地狱,领了离婚证。

    奶奶把老屋留给了我,几年前就规划的拆迁终于开始实行,我的日子终于迎来了一丝阳光,我开始学做手工养活自己。

    可就在这时候,我发现,我怀孕了。

    孤独伴我太久了。所以,我决定生下他,生下这个跟我血脉相连的孩子,但不能让前夫知道。

    当我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出现了,他对我极好,忙前忙后唯恐不周到,我知道,他对我是有着愧疚的。

    尽管我明白,一切都只是意外,可在我看到他的那一刻,却还是对他生出了恶意。

    他温暖也优秀,他的家庭美满,儿女双全, 而我......

    我决定在肚子大起来之前抓住他,让他把我带出这泥泞。我要走出这暗无天日的生活。

    若有似无的暗示,装作无意的引诱,这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男人?可他,毫无反应。

    于是,我准备放大招,我拿扳手弄断了本就老化的水管。

    我以为这次稳操胜券了,可他,跟别的男人不一样。

    我的计划失败了,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干净的人。

    跟他相比,我像是暗不见天日的小偷,低到了尘埃里,我不愿让他知道我的卑微。


    让我完全放弃计划的,是他的妻子。

    她阳光,善良,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她估计是看到我桌面的叶酸片了,所以,在她回到阳城的第三天,我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是满满的育儿手册和母婴用品。

    她健康,善良,温暖,要是我的孩子以后能像她一样,该有多好。

    从前,我只想着依附奶奶,依附前夫,甚至想依附向策,却从没想过要靠自己安身立命;

    我有手艺,拆迁款也即将下发,摸着肚子里的小生命,我想,我能不能成为这个小家伙的依靠?护他成长,引他向上?

    我想试试,做个好妈妈,尽我所能为他做个榜样。

    让他远离是是非非。

    为了不让前夫知道孩子的存在,我没要安置房,选择了安置款。

    两个月后,拆迁款一到,我就能安定下来。不论是男是女,这个孩子,就是我余生的所有。

    我要让我的孩子,生在光明里,长在阳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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