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油画英雄志的第二十回,讲的是新古典主画家安格尔的故事。
安格尔自画像 Jean Auguste Dominique Ingres(1780—1867)
据说年少时的安格尔第一次见到拉斐尔的画时,激动得泪流满面。这个颇具意味的细节,奠定了安格尔一生的艺术道路。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追寻永恒的美。”
安格尔的艺术故事其实很难讲,他对新古典主义的追随和坚守就像他的画一样:干净、锋利、几乎没有多余的转折。从17到87岁,60年的岁月,从来就没变过。
所幸他的画美得迫人,就算总是不断重复着相似的样式与构图,也少有人说厌的时候。虽然缺少了戏剧性,但将他的作品就这么一路贴下去,也足以悦心愉目。但这种迫人的美让小艺想起了拉斐尔的死。记得在讲他的那篇读画中,我说了句“天使从来不肯留人间”。这句话其实在这儿也是适合的,只不过安格高寿,“死亡”的是他的艺术。
西方艺术史早有定论:安格尔是最后一位古典主义大师。
一、题材与形式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是大卫最得意的弟子,安格尔一生念兹在兹是一顶“杰出历史画家”的头衔。
泉 安格尔在他的裸女和肖像画几近封神时,他都很抗拒自己是个肖像画家。但世人没有误解安格尔,相比其它领域,安格尔历史画的成就确实是最低的。
乔治屠龙 大卫 贺拉斯兄弟之誓 大卫与他的老师相比,那股激动人心的英雄气概没有了。
阿伽农门的使者 安格尔凭此获得了罗马大奖 萨宾妇女 大卫那股子深切的悲痛与扎挣也没有了
荷马的礼赞 大卫与他的老师注重利用历史题材来借古喻今,用一种庄重的现实主义态度来介入现实中的斗争不同。安格尔更加注重形式感,甚至有人说他是“为了艺术而艺术。”
大宫女 安格尔这种评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安格尔为了美,有时甚至会让现实曲从于形式:比如说这幅《大宫女》,为了形式的和谐,他宁愿让这个女人多出三节脊椎。
安帝奥克古和斯瑞尔德娜爱斯 安格尔同样的问题,自然也出在他的历史画中。
在这种股强大的形式感下,题材本身的丰富的内含被禁固了起来。无论是痛苦、悲愤、还是不安,安格安笔下的女子仿佛永远都是那股不近人间烟火的模样:高贵、冷淡、总是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
也是,她们从来只对美负责,其它的一切也都只能等而下之。
二、抽象的边缘
这自然是新古典主义极端重视素描所造成的结果之一。
拿破伦越过圣贝尔纳山如果说在大卫那里,轮廓只是造型中凹凸体积感的一个属性的话,那在安格尔这里则正好相反。他试图表明:仅仅用线条,也能对各种情绪作出自由的表达。
安格尔素描或许是这种理念极易滑入的程式化僵硬,安格尔又补充说道:线条只能附属于印象,但不能曲从于对象。
安格尔素描在安格这里,这句话自然是对的。刀锋般准确锋利的钱条让他获得了迫人的力量,也意外地获得了一种表达上的自由。
勃罗日里公爵夫人 安格尔无论是忧郁
霍松维勒伯爵夫人 安格尔矜持
巴隆贝蒂 安格尔还是开心
坐着的莫蒂希尔夫人像安格尔都能在简洁的线条中微妙地表达出来。
这是一种神奇的能力,因为除了美与典雅,就是仔细观察,我们都很难在这些毫无笔触的平滑画面中分辨出什么差别。
但它们不但没有坠入程式化的深渊,人物的个性与气质跃然纸上,就连当时的情绪也都清晰而准确地弥漫了出来。
保罗与弗拉西斯卡 安格尔但问题是,安格尔忽略了一个前题:那就是安格尔只能有一个。
漫说世间少有他这样的天才,就是从绘画的发展的内在逻辑上来看,即便谁拥有他这份能力,也不可能成为第二个他。
因为在他所揭示与坚持的这条路上,再往一小步,便到了抽象的边缘。
三、古典与浪漫
安格尔与大卫这对师徒理念上的差别,毕竟还只是新古典主义门内的事。虽有所不同,却可和谐相处。
德拉克罗瓦像但在“浪漫主义雄狮”德拉克罗瓦的眼中,安格尔的这种理念则几乎成为了僵化、守旧和顽固的代名词。
奥希岛的屠杀 德拉克罗瓦德拉克罗瓦认为艺术应该尊重内心的力量,色彩才是造型的核心。至于线条轮廓,让它自然而然地产生就好。
路易十三的宣誓 安格尔很出人意料,一向远离纷争、躲进艺术中的安格尔这次没有躲避,而是与德拉克罗瓦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他说德拉克罗瓦反历史,甚至使用了粗俗、下流这样人身攻击的评价。
拉斐尔与弗马丽娜 安格尔安格尔一生都在追求温克尔曼所说的:“高贵的单纯与静穆的伟大”的境界。他膺服于自己的终生偶像拉斐尔的理想美。
在他看来,德拉克罗瓦那种不管不顾的浪漫主义激情,无疑是洪水猛兽。
后宫 安格尔与历史上数次色彩与线条之争一样,安格尔与德拉克罗瓦的争论也没有分出胜负。在艺术传承的角度上看,他们即都是输家,同时也都是赢家。
输是因为他们都尊重的“模拟自然”这一大传统最终都被现代艺术所取代,而赢则是因为他们各自的画中,都蕴涵着开启现代艺术的基因。
大浴女 安格尔事实上,安格尔的艺术与浪漫主义也并非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抵捂。
在代表了他最高成就的——浴女系列作品中,人们就发现了一种别样的浪漫情怀。甚至还有人据此认为,安格尔应该是个浪漫主义画家。
瓦尔松浴女 安格尔与接受订制的肖像画和他自己最在意的历史画不同,这批充满了异域情调的系列作品,是安格尔在最放松、也是最享受艺术的状态下结出的果实。
记得木心说过一句妙语:“古典是别人说的,浪漫是自己说的。”安格尔不说,并不代表在峻峭的外表下就没有浪漫情怀。
再者说,在我们这些艺术观赏者看来,所谓的古典与浪漫,其实并没有多大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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