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松了绑,做买卖,不再是投机倒把;手艺人做手工,不再是资本主义尾巴。个体经济如雨后春笋,蓬勃发展。
梁鑫的父亲,耕种犁耙样样精通,是人民公社的好社员。年底,帮乡亲们杀杀猪,每头猪收五毛钱的手续费。梁鑫初中毕业后,就开始在生产队挣工分了。后来,跟着父亲学会了杀猪。
包产到户,解放了大量的农村劳动力,种地慢慢不再是主业。有的人开了馒头坊,有的人贩卖瓜果蔬菜,有的人学了木工,有的人当了泥瓦匠……梁鑫则开了宰坊。
刚开始,肉在村里算是奢侈品,没有几个人买,卖肉的都集中在集市或者县城的富食街。这天,梁鑫把杀好的猪装上三轮,带上杆秤,哼着小曲,朝着县城的方向奔去。
屠夫的堕落十里路一会儿就到,梁鑫在富食街摆好摊位,去了趟厕所,回来不久迎来了第一个客户,称肉时,发现没了秤砣,他记得清清楚楚,出门时是带了秤砣的,他借相邻同行的称,人家不借给。他骑上三轮车想去买杆秤,蹬不动,仔细一看,前轮轮胎瘪了,连气门芯都没了,他忍不住大骂,结果好几个人撸起袖子要揍他,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蔫蔫地推着三轮车,去了南关村小学,校长雷建国是他的表叔,富食街就在南关村。表叔请村长出面,村长帮着修好三轮车,带着梁鑫来到富食街,卖肉的都赶紧打招呼,村长给大家介绍:“各位弟兄,这位是南关学校雷校长的侄子梁鑫,谁拿了他的秤砣还给他,晚上我请弟兄们喝酒!”秤砣送回来了,下午四点多,梁鑫的猪肉换成了厚厚的一沓钞票。晚上村长和表叔张罗了酒场,梁鑫和大家成了朋友。
握十次手,不如喝一次酒。这顿饭没白吃,同行们介绍了经验:杀猪前,一定要让猪喝饱,这样能多出几斤肉,还有,要备两个秤砣,熟人称一斤是一斤,生人一斤是八两。
梁鑫在富食街站稳了脚跟。刚开始用八两的称,他还有点儿心虚,时间一长,不用八两的称,感觉好像自己吃了亏。但他不坑熟人。
有一天,兽医给猪灌药的技术给了梁鑫启发,一根管子从猪嘴里插到胃里,药通过漏斗灌进猪的胃里。从此以后,梁鑫每次杀猪,都得先把猪灌得翻了白眼。
这天,有人找到梁鑫,说有一头病猪,价格很便宜,他内心很挣扎,最后利益战胜了良心。从此对于病猪死猪,梁鑫来者不拒。但这些肉他从来不卖给熟人。
前天卖完肉,梁鑫想掰点儿嫩玉米,自己家吃点儿,给表叔送点儿去,刚进玉米地,就听见“嘎巴嘎巴”地声音,走近一看,是隔壁老王,梁鑫一脸的不高兴:“王哥,您怎么掰我家棒子?”对方理直气壮:“别人掰我家哩,我再掰我家哩,到时候还能收成吗?”梁鑫哀叹:这他妈的什么世道!
江河日下,人心不古。有人说,现在人们做事儿没了底线,其实,底线还是有的,只不过已经兜不住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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