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吾殇之伤
3月，属于T城的冬的温度已经渐渐褪去，春意越靠越近。
那晚我看着他入睡很沉后，才离开的。离开之前，睡懵的他抓着我的手说：“沈墨殇，为什么你不是她。”
这话听上去让人好有错觉。我不知道他这话是对我说的，是在责怪我为何不是那个他小时候认识的沈墨殇，还是对已经离开的刘星说的，是在责怪她和曾经的那个沈墨殇不一样。
我松开了他的手，走出门的那一瞬我哭了，我对着他家紧紧关闭的门说：“我是，可我不能是。”
那之后，我隔三岔五，只要有时间就去找他，我想方设法分散他的注意力，想要让他忘记那些不好的事，即使无法忘记，可以短暂的帮他缓解也好。
他消沉了大半个月，渐渐有所好转，至少开始着手学业和工作的事情，看上去气色也好了许多。
至于他还有没有联系过刘星，我也不知道。因为他好像有意把和她的事情屏蔽掉，刻意的不去提和她相关的事儿。
怎样都好，只要他能重拾对生活的希望，我觉得，就好。
只是造化弄人，4月末的春，没有放过他。
我去给他送学校资料的时候，他接到了刘星打来的电话。
电话另一端说话的却不是刘星，是警察。
我们俩火急火燎的赶往警察局，着急的南洛程还穿着拖鞋。他像一头失心疯的疯子一样奔跑在去警察局的路上。那一刻我真想抓住他的手安慰他一句，“没事的，会没事的。”
我早就见过刘星被警察拘留的样子，无非去了就是交罚款再被拘留个几日，即使这样她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一旦重获自由她依旧会去触碰那些不能触碰的毒药。
但是看到南洛程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实在不忍心把真相告诉他。我只是想单纯的安慰他，让他别那么焦急，或许没那么糟糕。
可是那句话，我还是没有说。
因为他已经没有理智了，他的样子就像灵魂被抽走了一般，赶路的途中一只拖鞋还落在了路上。
我气喘吁吁的赶到警察局的时候，他已经在了。警察带我们认领尸体。
南洛程看着担架上衣衫不整的刘星，嘴唇乌紫，整个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苍白的让人害怕。凌乱的头发和已经花了的妆，胳膊上细细密密的全是针眼。
吸毒过量，死于酒吧，怀疑有卖淫的嫌疑。
这是我们从警察那得来的结论。
我先配合警察做笔录，南洛程木讷的站在一旁，没有任何举动，只是怔怔的看着刘星的尸体发呆。
他的内心，一定有惊涛骇浪般的海啸呼啸而过。
我做完笔录，去找南洛程，从门口看到他已经帮她穿好了衣服，抱着她似乎在颤抖，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在哭。
我想他一定很自责，可能会把她的死归结到自己身上。
我没有打断他，站在门后静静的等他哭完。大家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却忘记了还有后半句只是未到伤心处。他几乎倾尽所有想要和她拥有未来，可换来的却是楚河汉界与天各一方。
我的印象里，刘星是喜欢南洛程的，即使是这么多年的以后，她还愿意千里迢迢的说着谎言来到他的身边，我能感觉到，她对他一定是有感情的。我和她第一次谈起毒品的时候，她眼底还存有温柔与犹豫。那个时候我要是没看到她的动摇，我也不会帮她隐瞒。
只是我不理解，为何触手可及的幸福就在眼前，她却要亲手打碎它？难道毒品就真的这么难以控制，难道爱都不足以让她改变，让她远离毒品？究竟是我低估了她对他的喜欢，还是我低估了毒品对一个人改变的力量？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如果是后者，那也许我才是那个让她落得如此境地的元凶。如果我早一点告诉南洛程，如果我再坚决一些，强制让她早一点戒毒，或者在第一次小巷子里遇到警察抓她的时候我就报警，她会不会，就不用像现在一样，一个人冰冷的躺在那里？
南洛程会不会也不用如此失魂落魄的抽泣？
“她男朋友还没过来吗？”等不及的警察过来问。
南洛程听到声音，迅速擦干了眼泪，他紧握着拳头，眼睛通红。
“你也和她道个别吧。”他出去的时候和我说。
我点了点头。
我确实想和她道个别。
不是站在南洛程朋友的身份，而是回到最初的，沈墨殇和刘星的道别，三里元上两个曾经一起在舞蹈班跳过舞的朋友的道别，是那种许久不见的熟人在缘分的牵引下又相识的道别。
只是我没想到，站在南洛程的角度他会让我和并不熟悉的他的女朋友道别。
我伸手触摸着刘星的指尖，她的手一动不动，任由我抚摸，那由身体内部散发的凉气传入我的指尖，她僵硬的手指修长。
警察说她可能和某个贩毒团伙有关，现在还在进一步调查中，经核实，已确定她在那家酒吧多次招揽生意，也就是——卖淫。
“你如果不放开他的手，是不是就不会躺在这了？”我问着她，即使知道不会有人回答。
“你都拿走了我的身份，为何不能把我对他的那份爱也一起带走？”
我拉着她的手，我想到很多年前的那个冬季，三里元坡路上白雪皑皑，结了好多冰，有个老人拉着小女孩，她们在警察的车里两眼无神，但那悲伤的感情却笼罩了一整个三里元的天空，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明知道你这样做，也会和她的结局一样，为何还要走她走过的路呢？这样折磨自己会好受一点吗？”
“他怎么办呢？没有你的他，我爱的那个人，今后都要带着对你的愧疚生活，你真的好坏。不，你一直都坏，小时候你为了站自己想站的舞台位置，会往别人舞鞋里塞东西。你真坏。”
我很难过，却不是为她，我的难过都是因为他。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