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白露去英国已经七年了,王小刚今年也七岁了。
我结束了两地跑的生活状态,把工作重心全部转移到广州。时间真他妈快,竟也过去了七年。
这七年我过得不咋样,一心想着挣钱。白露走时欠的债还没还清,王小刚在二老身边念书了。可是广州的市场不断饱和,生意远没有之前容易做。过年我也36了,跟那些差了十来岁的小年轻一起去跑市场,体力上已经占不了什么优势。
可也要待下去,这年头北京的市场更不行。
男人的日子很好打发,抽抽烟,跟同事喝喝酒,陪客户吹吹牛,仅有是我几个好朋友都在老家,有时候会感觉很寂寞。我和白露在一起之前,有个大学同学喜欢我,她现在在深圳,来广州后我们偶然联系上,她每个月会来广州看我一两次,然后我们吃个饭做个爱。我对感情不再抱什么希望,也没兴趣。
大家都是成年人,愿意便在一起聚聚。我也有过几次不成功的一夜情,感觉挺没劲,就没再继续。我的状况基本如此。
直到去年四月份,我认识了那谁。
四月的广州天气开始转暖,写字楼里的姑娘们都穿上鲜艳的春装,我下了班没事干,从3号线地铁出来溜达一圈不想回,走进体育西附近一家成都小吃,想着喝上一杯。进门第一眼就看见她。
她穿了件长至脚踝的背心长裙,眼神忧郁,抱着瓶酒对着嘴吹。背心里没穿内衣,隐约能看见形状不错的乳房轮廓。我脑子顿时一热,坐到了她的对面。
她并没拒绝,我又点了菜,叫了酒,邀她同吃,她也没拒绝。
两瓶下肚后,我看见她晕了。
我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龌龊,晕了后我说送她回家,出门没走多久我们在路口一棵老树下接吻了。完全忘记怎么开始的,吻了很久,我说我们去开房吧,她说好。
傻子都看得出她遇到了伤心事,乘人之危不好。可我不是君子,抱着她吻着她,我残留的那点儿人性全滚蛋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有点儿雷同,不一样的是,中途她突然哭了。我感觉正好的时候她哭了,我不得不停下来,意犹未尽地搂着她,哄她。小女孩很好哄,一会儿她又好了。我迫不及待,补上一遍。
她哭的样子让我尴尬,一瞬间有对不起她的感觉,又不知怎么办才好,就做了件傻事,从外衣兜里掏了一张名片给她,跟她说我叫王大刚,有事打电话。天亮后我就去单位,离开的时候她还在睡,小小的一团蜷缩在床上,微弱地打着鼾。
后来单位的杂事很多,我出差去了趟日本,回来后又去了两趟成都。一晃过去三个月,差不多忘了这件事。深圳那个同学来了,我陪她吃饭聊天,夜色满大街的时候,一起去了我那儿。
我们很久没见,原以为这回如何激情四射,出乎意料,实在差强人意。她问我是不是太累了?我点了支烟去阳台。三个月来头一次,我想起那个长着一只翘鼻子的小女人。
想她上了床一副笨笨的样子;想起她,哭花了整张小脸;想起她小小的一团儿。
02
接下来半年,寂寞的时候我偶尔会看手机,好像在等谁的短信。我又不愿意承认是在等她。一夜情,天亮了就是陌生人。
我从未想过还能收到她的短信,距离上次相逢已经过去了九个月,广州已是一地落叶的知秋。她发了条短信约我见面,我们定在下午6点的北京路。我早到了,在路口吸着烟等她,15分钟后,她在马路中间张望。神情没变,就是看起来有点憔悴了。
我们一起去了家烤鱼馆。
她脱了外套,坐在我对面,不太自然地对着我笑。她很耐看,话不多,很文静的一女生,可是张嘴就骂人的话逗得我直想笑。
我们要了酒,我试图把她再次灌醉。聊着喝着,喝着聊着,渐渐地我感觉头有点大,可怕的是这回她居然没有事儿,还笑我的酒量浅。按说她不是海量怎么还不醉,感情上次是逗我玩?这让我充满斗志,一起去了酒店。门一关,我们像一对儿久别的情人。
我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那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她说:“是吗,王大刚。”
我说:“是的,你看这儿,这儿,这儿。”
她便在我抚摸下笑了,这让已步入老男人的我感觉:一刹那的怦然心动。
往后我们有时间会一起吃饭,两周一次,或者三周一次。我有时会在下班后的夜里去找她,地铁过长寿路那站给她打电话,告诉她我快到了。然后倚在拥挤的1号线上,想象她穿着一件浅黄色的棉衣,出现在马路边,老实说这让我感到很温暖。
这种温暖就像看见王小刚在玩汽车,就像看见从前的白露躺在床上对着我笑,很久都没有过了。
我们这样的关系持续了11个月。
这时我才意识到说什么对感情早没了兴趣,是多大一个谎话。伤害让我们变得坚硬,相互提防,不愿施以援手。
而这紧张生活外的松弛,一旦有过几次就不能够少。
她没做过什么,却又什么都做了,这种默契熟练得叫人想要呐喊。我想这都是因为广州这个城太大,奔波其中的我们都太寂寞,寂寞的我们总要停下来在自己的行进轨迹上抛次锚。可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偏偏会是她?我安慰自己,即使她不来,也会有别人。好像忘了这七年,我空了的情感已经过去七年。
因为金融危机对我们这个行业影响很大,市场占有率越来越少,几乎没什么业绩。我的股票被全部套牢了,经济更加紧张,我带她去的饭馆越来越破,开的房间越来越小,我越来越不想离开她,可是似乎还是渐渐离她远了。我想她一定值得拥有更好的生活,与其不确定我俩的关系,不如算了吧。
因为我发现不在一起的时候我越来越想她,想她在干吗,是在天娱广场发呆,是在北京路跟朋友吃饭,还是在逛万菱汇?
我开始好奇她的经历,过去的一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问她总是不说,我全然探不到是什么事情让她变得不开心。
我还没完全把她琢磨明白,这时白露从英国回来了,刚过了元旦不久。她对我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忘不了我,说这话的时候她带着羞涩的神情,完全不像当初趾高气昂的白露。
一别七年,白露脸上岁月的痕迹让我看到她在欧洲过得并不怎么样。可我们还是怀了旧,在西关进去的某个胡同,一家八九十年代的招待所里做了爱。白露已经完全陌生的身体告诉我,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白露要跟我和好,起初我不愿意跟白露分开,到后来她一直不回国,这件事像画一样被裱了起来挂上墙。白露逐渐成为一个符号,我忘了她,也不愿再提起她。
王大刚终有一天变得可以没有白露,可是王小刚不行。
白露回来后王小刚开心得不得了,虽然很少见到妈妈,白娜回来后把王小刚接到广州住了两周,王小刚就完全被俘虏了,到底是母子连心,血缘的联系切不断。
03
就在我考虑跟白露和好的时候,有段时间没有联系的她约了我,说想见我。我在思量怎么告诉她白露回来的事,没想到她说:“咱俩好吧。”
她的话吓了我一跳,脱口而出:“开什么玩笑。”她愣了一下,很快笑了:“我喜欢你。”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我说你疯了吧。接着我说我老婆回来了,说完我就后悔了。我看见她笑了一下,夹了一块莴笋,放在盘子里慢慢地吃。
好像要填补她受到的伤害一样——我几乎确定我这次伤害到了她,我有什么资格伤害她呢?我讨好地问她,“现在说说看,你之前那年是怎么了。”
我没打算她说什么,但又想关心她,却又找不着切入点。
她竟说了,“什么也没发生,我想谈次恋爱。”我说:“你胡说!你第一次为什么哭?”
她笑了起来:“有的女人喜欢穿性感内衣,有的喜欢点蜡烛,我这样也是增加情趣,说真的,你是不是感到兴奋?”
我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咯咯”地笑出了声,好像难得遇见我这个傻子。我叹了口气,“我得跟我老婆复合,经济越来越不好,我们拖不了多久。”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说的是哪个我们。
她这回不笑了,“我以为我们是在谈恋爱。我想说那有什么用呢,可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后来我跟白露到底还是没成,我们努力了两个月试图在一起,最终告败。我总是会想起那谁,越想我越觉得放不下。经济不好怎么样?经济不好我他妈连个恋爱都不敢谈了;压力大又怎么样?谁在这个世上活得轻松。很多从前我不敢去想的话呼啸着从胸腔喷薄而出,我想我以前真是不够男人。
可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她的电话换了,怎么也打不通。
直到有一天,在体育西地铁换乘的人潮口,我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小个子,背着一只大包在人群里冲,不禁一阵喜悦,我跑着追了上去,大声喊:那谁,你别走!
无戒365训练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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